某日,与一朋友聊天,朋友问,我近来看到一篇报道,说有人利用“萝卜章”行骗。这是啥意思,什么是萝卜章? 我告诉他,这里说的萝卜章应是形容用来诈骗的假章,为何叫萝卜章,因为刻假章的材料往往是最低劣的。 朋友又问,那世上究竟有没有真的萝卜章? 我答,有的。 哦,那你能否跟我说说?我要听。 接下来就是我给朋友叙述的关于萝卜章的故事: 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作为应届中学生上山下乡,我们去的地
老四是新来的,胆子好大,没有通过领导批准,它就自己找来了。都是桌子上那堆柚子皮惹的祸,某个午后,老大、老二、老三吃了个柚子,柚子皮就放在了桌子上,老四就是奔着柚子皮来的。老四的祖籍在哪里我不知道,也许是楼下的食堂,也许是物业的仓库,也许是哪个下水道臭水沟,但绝对不是这里。 自从过了一个美美享用柚子皮的晚上,老四就赖着不走了。老四爱运动,练习跳高,可以从桌上跳到地上,再从地上跳到窗台上,然后从窗台
他泡完脚后,说:“我娶不了你。” 她呆呆地望着那盆洗脚水,一双湿淋淋的脚从中拿出来,又直愣愣地看着他把盆端走将水倒在马桶里。他下半身圆滚滚的,走起路来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不是靠脚掌,而是靠一节一节的肉在移动。 回到她面前的时候,他貌似轻松地点点头,对刚才那句话再次做出肯定。 “为什么?”深夜总是跟“温馨”“宁静”这些词联系在一起,但是他常常在深夜和她吵架,让她夜里不得好眠。 如同以往,他细
老刘把老婆丽娟在农村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共四家八口人请到城里,在一家生意不错的饭店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商量为岳父岳母在县城购房。 饭桌上,人齐了,却都不吱声。丽娟对大家的面面相觑非常生气,这种沉默,简直就是对父母进城的无情否定。她气愤地说:“咱爹妈辛苦一辈子了,不该在城里买房吗?” 大弟吞吞吐吐地说:“该是该,可是我们也没什么闲钱啊。” 妹妹说:“我们在农村,眼界窄,想听听大姐和姐夫的想法。
电动车电瓶失窃,田娃报了案。 我问康姐:“最近不对啊,怎么不是张三家电瓶失窃,就是李四家电瓶被盗,这该不会是连环作案吧?” 康姐略作思索说:“很有可能,等破了此案,姐一定带你们去桂林一游。” 我望着康姐,意味深长地调侃道:“嘿嘿,‘桂林风景好,迟早丢不了’,这话康姐都说油嘴了吧?” 康姐在我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说:“群众利益无小事,小案要按大案办。姐说过的,这次一定算。” 我俩来到田娃家
耿直走在塔前街上,一路和他打招呼的人不断,称呼什么的都有。那股子热络劲,让人看着眼热。 绕过塔前街的街心花园往北走,穿过一条铺着青石板的短巷,就看到藏在旮旯里的“老耿理发店”了。 店面不大,五六平方米的样子。一个木质招牌挂在门旁,一张能升降的理发椅,一面镜子,工作台板上放着剃刀、推子、剪子、梳子、修面刀等理发修面工具,几把供顾客候座的凳子散落在旁边,这就是理发店的全部家当。别看地方不显眼,摆设
铁皮屋紧挨着公路,屋外长年烧着一只桶状铁皮壶。铁皮壶架在几块砖头上,壶中间是上下通透的,底下燃起木柴,火苗从中跃起,吐着黑烟穿过,壶里的水吱吱作响。旁边摆着一张颜色模糊的小木桌,放着暖瓶、茶壶、茶碗。过路人自己过来倒茶喝,也有的从暖水瓶里往自己水杯里灌水。过往司机都知道这处免费取水点。 女人偶尔走出屋来,续续木柴,刷刷茶碗,加把茶叶。她低着头不说话,碰到人们在这里喝水,也当没看见。有人过意不去,
有一群孩子,有孤独症,被称为“星星”。他们特立独行,像天上的星星,遥远而孤独。 赫南就是这么一个孩子,没说过一个字。妈妈让他接受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希望有一天,他能突然康复。 两年过去,依旧不见任何起色。 今天和以往有所不同,赫南眼前多了一个小伙伴——妈妈刚刚从动物园收容所里领养出来的小公猫,叫灰灰。 灰灰见到赫南,连忙凑上去示好,像狗狗一样摇着尾巴,不停地发出温柔的喵喵声,躺在地上,一连打
她租住在这栋房子唯一有对流风的房间。当初房东租给她这间房子是考虑到她眼睛不方便,一楼比较好走,并不晓得她每天晚上都要站在那扇临街的窗户前往外看。当然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耳朵“看”。一个失去眼睛的人,全身渐渐就会长满耳朵。在彻底失明后,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耳朵。 她在一家推拿店工作,离租住的房子挺近的,顺风要走十多分钟,迎风走要快一点。迎风走,迎面而来的风总是能把前方的情况告诉她,让她能精准地绕开障碍
那次清明回老家的时候,我顺便到村小学看了看。那是我的母校,童年的许多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如今回想起来,全是美好的记忆。学校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教学楼是几年前新盖的,桌椅板凳也都是新配置的。老校长也变了,变得不再年轻,满头白发,步履蹒跚。那天是个星期天,只有老校长在学校值守。我上学那会儿,他就在学校教书,一晃就是三十多年。 我留意到,学校尽管外观上挺新的,可还缺少图书室、电脑、健身器材等,跟城
山,绵延起伏的乌蒙山。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像一匹碧绿的绸缎,被风一抖,掀起一波又一波皱褶,随意地披在茫茫群山上,绿得耀眼,绿得让人心里发痒。 林宇腆着个将军肚,仰起头,闭上眼,把脖子伸得老长,贪婪地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天然氧吧,绝对的天然氧吧!如果把莲峰山开发成森林度假公园,肯定能吸引大批的游客。”作为旅游开发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说这话时,他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
那天,阿庆古差点被人打了。 阿庆古是杨镇最有名的唢呐匠,已经六十岁出头了,一支小唢呐,吹遍了整个杨镇。杨镇凡有红白之事,头一个要请的,就是阿庆古。杨镇人说,没有阿庆古,就没排场。 那天说要打阿庆古的,就是请他来吹唢呐的人。说来倒也稀奇,杨镇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娶媳妇是大事,那户人家早早就请了阿庆古,阿庆古也爽快地答应了。按理,阿庆古在头一天晚上就要到,好赶在第二天一早去迎亲。但阿庆古
石城小镇有一条最繁华的街,就是火车站前的石头街。要是有火车在火车站停下来,走出车厢的旅客如潮水般涌向石头街,这条街便更热闹起来。 石头街有两家相隔不远的小饭店。一家饭店的老板是老赵,另一家饭店的老板是老王。老赵和老王很早就在这条街上开饭店。因为这两家饭店有竞争,也就结下了心结,老赵和老王见面都不说话。虽然不说话,可是两家还算守规矩。火车上下来旅客,或石头街行人多的时候,两人各在自家饭店门前吆喝揽
段大师今年六十二岁了,他教了一辈子武术。 他退休之前,在长春一家研究所的工会工作,是个干事。他艺术字写得好,所以工会诸多的宣传事宜他都参与,在单位也算有头脸的人物。他一米六五的个子,微胖,面黑,一双眼睛细长。他干什么都讲究个排场,好脸好面。 他年轻的时候练过八极拳,一路拳走下来,也算行云流水。 自从学了武术,他就在家里弄了个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能插能挂的,尽显眼前,见着威武,
村外二十里有座山,当地人都称它“鬼见愁”,铁皮石斛偏偏生长在这山人迹罕至的石壁上。 大魁的爷爷过世后,大魁爹没上过山。这山正面陡峭如刀削,背面山势稍缓,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只有赶山人上得去。他们借助从山顶上放下的绳子,全身悬挂在绳子上,手一点点向下放,一点点下到半山腰石壁上,像表演杂技。想采摘石斛,全凭手脚和运气。 瞅着这几年铁皮石斛价格一个劲上涨,大魁爹却毫不在意。涨吧,使劲涨,如今城里人
上个月的八号我办理了退休手续。退休前我们主任专门找我谈了话,非常郑重地交给我一个特别任务:第一时间融入小区的广场舞队伍。 说实话,我这个人好静,广场舞的环境真心不能接受。可眼下……没法子。 退休的第二天,我硬着头皮来到楼下的健身广场,为了不显尴尬,我随手带了一本《红楼梦》,找了个树荫开始阅读。树荫另一侧的长椅上堆放着广场舞老姐姐们换下来的衣服、水和背包。等她们跳累了休息的时候我就有机会上前搭讪
因为小中风,七十多岁的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出院了。我松了一口气,开车接父亲回家的路上,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两旁的羊蹄甲已开得繁盛,一团粉一团白,云霞般从车窗边飘过。人间四月天,真是美不胜收! 但我高兴得早了点。到家停好车,我和母亲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下车时,父亲原本就不利索的右腿却使不上劲了。家里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楼房,没有电梯,建成时考虑父亲腿脚不便,本可以选视野更好的六楼,却
天安看到一位妇人坐在酒店前两天了,就对收银员小茹说:“去给她送点吃的,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妇人见到吃的喝的如获至宝。小茹问:“你在这里等人吗?” 妇人说:“是啊,等我的儿子。他去上大学两年多了都没回过家。他在镇上上学时,每次回家我的手心都提前痒,这几年一次也没痒。前天路过这里时它又痒了,我就断定儿子肯定在这里,或者就要来这里。” 小茹说:“我帮你问问。谁是你儿子?” 小茹没问到谁是她儿子
郝进和朋友在“苗岭清风”酒家聚餐,他说一辈子的酒在前三十年已经喝完了。他劝酒后想留下来打麻将的朋友回家,说万一被查到,电话打到他那里是打他的脸。我没喝酒,饭后和郝进散步。 我提起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那件事。那时郝进是刑警队副队长,很是风光,在火车站被当地晚报记者采访。他说,那天记者说场面太乱,让他重新回到车厢门口,后面跟着被解救的妇女。记者让她们排好队,又让她们想想自己被拐卖的遭遇,重见天日的表情
大火燃起时,黄春明首先想到女儿欣欣,可是前后左右都没有找到。忙着为父亲治丧的这几天,虽然眼红、身虚、脚飘,黄春明还是哑着嗓子大声呼喊女儿的名字。此时,他才意识到,似乎半天都没见着女儿的身影。 父亲过世,对于黄春明来说很心痛,且有些恍惚,显得那么不真实。在公司,他主抓的项目到了关键时刻,连日来没日没夜地加班。父亲就他一个儿子,却没能在最后时刻再见一面,他遗憾、悔恨,而父亲会是怎样的心情?此时,作为
上学的路上,街头巷尾,我常见一个拎着白布口袋的老人。 布口袋二尺多长,上边有墨笔写的工整的四个楷体大字:敬惜字纸。白布黑字,非常醒目。 老人左手提着白布口袋,右手持铁条钳子。看见路上扔有字纸,就用铁钳子夹入袋内。我以为老人是个拾荒者。 可又不像。老人戴着老花眼镜,穿着长衫,长衫上没有补丁,一尘不染,倒像个私塾先生。而且,白布口袋似乎每天都洗过一样干净。他到学校大门口就止步,会往里边瞧一瞧。
八公山村村民爱听《水浒传》,二大爷夫妻俩也不例外。人们听的时间一长,就会将评书里的人跟现实中的人对号,二大爷腿短人矮,整个一现实版的矮脚虎,而肤白貌美的二大娘自然就是扈三娘。 对于外号的事情,二大爷两口子起初不知道。 二大爷大眼大脸盘,身材五短,性格急躁,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最喜欢把瞟学的活计,卖弄到人前。听《水浒传》,讲《水浒传》,曾经是村里的重要日常。二大爷现学现卖,就爱在山边拽着人讲,清风
我叫阿恩,是个杀手,在阡陌客栈二楼临街上房握刀打坐,等一个人。 这是我的最后一票。 风波渡地处江南,连日春雨蒙蒙,雾锁山河。我到此已六日,往来客商不少,一直没等来“点子”。 乔老说,点子会到这里投宿,等他呼哨,然后在客栈门前干掉点子。 八年来,他为我望风接应,万无一失,我这次却心神不宁。 一封信由门缝塞进,掉在地上,我蓦地一惊,忙捡起展信破解密文:“老白马,酉至。” 还有一刻即到酉时,
小区树林里,突然出现一只狐狸,在曲径边的椰树下注视行人。 有个三四岁的女孩也凝视狐狸,不肯离开。 奶奶,这是什么?小女孩问。 这是狐狸。奶奶回答。 小女孩说,狐狸的尾巴又大又长,比家里小狗的尾巴好看多了。我不要小狗,要狐狸。 你要狐狸就让你妈去买一只吧!奶奶说。 回到家后,小女孩要妈妈买狐狸,养狐狸。妈妈说,没有卖狐狸的,也养不了的。小女孩不听,吵闹不止。 第二天,小女孩从幼儿园一回
玉山崩 美男子嵇康,身高一米九,懂书法,善绘画,精通音律,还会打铁铸剑。魏晋人善清谈,嵇康就是清谈家口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嵇康也有苦恼。长得太帅、懂的东西太多,满身优点让嵇康觉得自己没有了优点,这日子过得就痛苦。 公元二四八年——姑且说是二四八年吧,我总不希望他成名太早,少年成名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一个春天的早晨,鸟儿和虫儿都还没醒来,嵇康醒来了。这是他初次来到洛阳。 不知是初到异地
我和我爸,难得说话。不是一家人七嘴八舌的那种说话,是两人直接对话很少。有一天,在济南,午饭后,隔着一个茶几、一株铁树、一台兀自播放的电视,还有来回走动的人,我爸对我说:“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我看你脸色,你这样可不行,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叫人心惊的事?你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我和你妈帮你拆解拆解,你要不好意思,就光和我说——来,你说说看,你到底怕什么?” 我讲了一件事。 二〇一五年在郑州,APEC(
江乘风在许多个日子里都会想起爸爸带她堆过的十六个雪人。从江乘风刚出生的时候起,爸爸每年都会给她堆一个雪人。 爸爸是警察,没有多少时间陪江乘风。但是每年都会和她堆一个雪人,雷打不动。爸爸的雪人堆得惟妙惟肖,每次堆完以后,父女俩就会和雪人一起拍一张照片。 之后的许多个日子里,江乘风就会在雪一样的月光下看着手里的十六张照片出神。 江乘风记得自己八岁那年,爸爸带她在岛城的海边公园里堆雪人。爸爸平时工
一筷豆腐一筷饭,老和尚吃得安静。小和尚坐在对面,嘴里空咬着筷头,青菜豆腐汤里不见一粒油星,小嘴噘得像长瓢,都能舀水了:“师父,我想吃肉。” 老和尚抬头,满脸慈悲:“松雪……” “师父,”小和尚蹿出膳房,“我去找樱子要。” “皮猴!”老和尚冲梅花窗外溜得贼快的影子喊,“回来。” “爷爷,”樱子扯住猎户张善的衣摆,“就饶了小和尚吧。” “叫我松雪。”小和尚很较真。 樱子改口:“爷爷,就放了
西罗王国都城东门的城门官阿西多夫遇到了怪事:早上很多市民出城,下午和晚上却很少有人回城,而他们完全不像出远门的模样。 阿西多夫是个认真的人,他差遣手下去其他几个城门问过,出入人数都无异常。他认定,自己的的确确遇到怪事了。 周六这天,阿西多夫除了如厕,整天都站在城门口。他询问每个出城的人,在本子上记下每人所说的出城理由。 晚上,阿西多夫整理记下的信息,得出一个结论:东门外不远的某偏僻处,发生了
我是一条鱼。 鱼戏莲叶间,是理所当然的。每天,我所有的快乐就是在那片荷塘里游来游去,嬉戏、觅食。夏日来临,荷叶田田,荷花绽放,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偶尔,我会和其他鱼比赛,那就是看谁能吃到荷花的花瓣。 老实说,花瓣并不好吃。作为鱼,我们天生就不是吃花瓣的。可有时候,那些淡粉、鹅黄、洁白的各色花朵,实在是太过鲜嫩娇艳,让人,不,让鱼调皮一下,从水里跳起来,叼一口。 大多时候,我们谁也吃不到,毕竟
这大半年,失业、丧父、生病,相恋了九年的恋人莫名提出分手。除了死亡,所有倒霉的事他几乎都经历了。周日的阳光照进他有些阴暗的房间,拉开窗帘的一刹那,他想起一句话,走运走运,多出去走走才会有好运。 去哪里呢? 刚才刷手机的时候,他看到一家旅游公司的广告,“挑战自我:荒凉岛十天漂流记”。公司提供十天的食品和水,然后用船把挑战者送到那座孤岛上,如果挑战成功,公司就会发放十万元的奖励。 他是成年人,当
那时我们家养着一条狗。狗是一条极普通的土狗,我至今不知道这种狗的学名,但在我们那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这样的狗看家护院,有时也当作牧羊犬来使用。我们那个地方是个蒙汉杂居、半农半牧的嘎查(村),家家都种着地,也都养着牛和羊。一旦出去放牛和羊,走得远一点,比如到白音花牧场去,我们就带上狗,一是可以帮助看管牛羊,二是可以防狼。 说我们家的狗是一条极普通的狗也不十分准确,因为在我们那一带,它实际上并不
太阳一点一点地从院墙下钻了出来,东方的天空渐渐有了羞赧的颜色。老牛的眼睛里就有了两个亮晶晶的圆点,忽闪忽闪的,像两汪清潭里的金鱼。 老牛甩了甩尾巴,谷料稻草像陈年旧事一样,被它从胃里反出来,反复地咀嚼、回味。 老牛已经习惯了晨曦的味道,湿漉漉的,有一股田野的香味。这种香味像牛车一样伴着它,从日出到日落,在长长的田埂上、蜿蜒的乡村小路上丈量着岁月。 老牛老了,变老的牛才是真正的老牛。正如文人所
“米老汉被水库管理站的人带走了。” “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见的!” “为啥?” “捕鱼。” “多少鱼?” “一条,不到两斤。” “一条算啥?欺负老实人!” 米老汉是大家公认的老实人,从小到大都没占过别人便宜,更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听说他被抓了,大家愤愤不平。 米老汉捕鱼,是因为过几天儿子要带女朋友回来。儿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找到了工作,一没车二没房,能有女孩看上他,太幸运
天色急剧变暗,黑云滚滚直压天际,不一会儿,数座山峰被黑暗笼罩,欲有被摧毁之势,还在田里干活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黑云吓得有些发怵。有人突然大喊:“这天,不得了了,我……我见过,有人要遭天谴了。”此话一出,人们也顾不上田里的活了,纷纷扔下手中秧苗往家赶,生怕慢一步就会牵连到自己。 郑谨背上锄头准备带上儿子回家,环顾下四周,却不见郑玄的身影。郑谨又急又气,只好沿着田埂找寻。 上天的变化和周围的嘈杂丝
深夜,卫玠辗转反侧于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穿上衣服,摸索着走到庭院。院子里一片漆黑,天上也没有月光。他觉得无趣,便出门上了街。巷子里的狗吠声忽远忽近,有几处人家的灯还明着,凑近,可以听到那屋里传来像把木桶扔到井水中的声音,也有女人时不时地尖叫,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紧接着,打更人敲着梆子,拉长的喊声让卫玠觉得后背直发凉。 他还是觉得烦闷,便走出街道,进了树林。走到一处较为宽阔的田野,他看见一
举人周天章在外省当知县任满后告老还乡,回到龙山脚下的桃花岭老家养老。 村里人都知道周天章书读得多,知事明理,坐过大堂断过无数大案疑案,经得多见识广,为人随和,各家遇到过不去的坎,都要到他这里来讨教,邻里之间发生了纠纷,就来找他评理。他不摆官架子不打官腔,听了双方的对质问了见证人,很快就明白了,对没理的一方连数落带骂,对有理的一方连劝带开导,当断的断,当罚的罚,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案,都在他这里被
小玲天天上学,必要经过一个军营。他携着书包,连跑带跳不住地走着,走过那营前广场的时候,便把脚步放迟了,看那些兵丁出早操。他们一排排地站在朝阳之下,那雪亮的枪尖、深黄的军服,映着阳光,十分的鲜明齐整。小玲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喜欢羡慕得了不得,心想:以后我大了,一定去当兵,我也穿着军服,还要掮着枪,那时我要细细地看枪里的机关,究竟是什么样子。这个思想,天天在他脑中旋转。 这一天,他按着往常的规矩,正在
红鲤逃离白洋淀,开始了在岸上的行走。她的背鳍、腹鳍、胸鳍和臀鳍便化为了四足。在炙热的阳光和频繁的风雨中,红鲤细嫩的身子逐渐粗糙,一身赤红演变成青苍,漂亮的鳞片开始脱落,美丽的尾巴也被撕裂成碎片。然而红鲤仍倔强而执着地行走着,离水越来越远。 其实红鲤何尝不眷恋那清纯澄明的白洋淀水呢?那里曾是她的家园呀!那荷、那莲、那苇、那菱,甚至那叫不上名来的蓊蓊郁郁、密密匝匝的水草,都让她充满了无尽的遐想。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