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东西”藏在小楼里,小楼已经给包围了,只等一声令下。 指挥车停在半山坡上,是一辆越野车。董向瑜从车窗往村子里看,用他们给的一架望远镜,那镜片管用,比他的眼镜清晰百倍。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足以让他窥探目标小楼窗户边人物的表情,无论是惊恐万状,还是无动于衷。此刻整座小楼静悄悄,别说人形,鬼影亦无。这是一幢独立乡间别墅,占地约有四百平方米,三层,有小院,有车库。望远镜注视下的院门、车库门和从上到下
一 婆婆走后第七天,晚上,公公突然发来一条信息:小王,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说个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追了一条:不要告诉家明。我感到困惑,可以说是很困惑。今天白天我们才见过,一起为婆婆举行头七仪式,他都没正眼看我。我顿了顿回复说,是要我去您那里吗?他回复说,在外面见吧,你找个可以坐坐的地方,把位置发给我,我打车过去。 如果不是明确显示着发信人是“家明老爸”,并且头像是个绿挎包,我简直无法相信
二○二四年二月十日,正月初一,晴 早上吃了八个饺子。强努着吃的,过年不吃饺子终归说不过去,主要还是为了陪然然吃,所以早上七点就起来包,芹菜牛肉馅的,免得她问:“爸爸,电视上过年都吃饺子,咱家为啥不吃?” 不吃不是对抗习俗,就是不想吃东西。 昨晚在我爸妈那儿吃的年夜饭,要陪我爸喝酒,没开车,地铁往返。我爸喝了二两,我四两。春晚开始前一个小时帮我妈收拾完桌子,我们三口回家。地铁上的座位都空着,可
储风记 我家里有很多瓶子。各种各样的瓶子。装过蜜糖的、鱼肝油的、菠萝的、瓜子的、糖果的、药材的、烧酒的,还有装过汽水的,都是空瓶子。后来都被我装上了风。在我家的阳台,打开瓶盖,风便钻进瓶子里,然后我把盖子盖上,扭紧,封存起来。有时候,我去河边,去山上,去人群密集的街道,去高处,去隐秘的角落,去远方,去人迹罕至的乱坟岗……把风装进瓶子。给无家可归的风一个栖身之所,免受四处漂泊之苦。 我是蛋镇唯一
A:避火术 祝火怕水,他从不洗澡,也不碰水,身上总有股焦臭的味道。他说他对水过敏,水落到身上又烫又痛,跟硫酸一样。喝水怎么办?祝火不喝水,只喝自家酿的高度白酒。他十岁出头,酒量如牛,喝完只觉浑身有火苗燃烧,他说他享受那种感觉。 同学们都嫌弃祝火,嫌他邋里邋遢成绩不好,都五年级了还不会拼音,分不清abcd,一股脑儿混读。老师揪他耳朵也改不过来,气得跳脚骂,你这烧煳的猪脑壳。 祝火常年体温三十九
她转发了那条热搜到自己的主页,还评论了一句“我喜欢榴梿”。不到十二个小时,包含转发、放下手机、睡觉、起床、送老郭去机场、独自开车返回、再拿起手机点开App的十二个小时,她爆了。 起先,她没想到她会爆,评论区也还算客气,不是骂她蹭流量,就是说她脑子有问题、眼瞎了之类的,要不就是讽刺挖苦她是事件中“反派”的走狗,收钱“洗地”,顶多就是骂她喜欢吃屎。生气吗?生气的。委屈吗?委屈的。我喜欢草莓,我在和不
一 顶嘎边防连所处的上康布村位于庞大的喜马拉雅山脉一条倾斜的巨大山谷里。山谷头枕堡洪里雪山,下接植被丰茂的亚东河谷。冰川融水从雪山之巅开始,在夏季汇成一条明亮的激流,用它的伟力,经过亿万年,将山体劈成一道巨壑,河水飞流直下,汇入亚东河,然后流向更远的地方,直到印度洋。一入冬,整条河凝固起来,成为流水的雕像。 连队贴在一面向阳的山坡上,与村民的藏式房舍相比,颇是简朴。 上康布村祥和而安宁,平静
一 他又梦到了那个场景:一只鲜红色的吊帐(大岩壁攀登者通常需要在岩壁上奋战很多天,如果垂直的岩壁上没有天然的平台适合休息,就会用到吊帐:悬挂式帐篷,用岩钉或者膨胀螺丝锚点固定在岩壁上。攀岩者结束每一段之后会回到吊帐休息),悬挂在峭壁上,远看似一片枫叶,贴上墙头。 拉开吊帐的拉链,迎来峭壁上的第一道曙光:天空蓝得发脆。空气冰冷,刺入呼吸道的瞬间,几乎是坚硬的。风一过,如冰凉的飞刀,贴着岩壁,削过
方尼娅出生的地方有着近乎无止境的日照,五点刚过,东边天空就开始泛白,直至晚上接近十一点,西边的天光还没有完全黑透。李祖不一样,李祖的白天和黑夜基本平分。 李祖是方海平出生的地方,他对白昼和黑夜的划分习惯以李祖为准。身在其他时区,方海平会发愁白昼没完没了地延长,傍晚的霞光,像极光一样永不消退。这大大扰乱了他的原生生物时间。原生这个东西,往往会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直至死去。在和李祖有三小时时差的地方
一 还没进腊月,中州已经下过三场雪。 明江到华南公司赴任那天,是农历的冬月初一。中州迎来了第一场雪。那也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场大雪。他上学、工作一直都在南方的江城。南方下雪,勉强能没鞋底子,就算大雪了,也留不住,见太阳就融。南方飘雪就是对冬天应个景的意思。中州在黄河边上,随便下一场雪就能淹过鞋帮子。没几个响晴,根本化不了。落在背阴地方的雪,一直挨到春天才会消融在春雨里。明江喜欢北方的雪。千里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