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是西偏北,大约四十公里,目的地是个叫作临水镇的地方。破旧的乡村公路让路程变得极不顺畅,中间经过了两个热闹而杂乱的乡村大集,还有一群赖在马路中央的羊,总体上耽搁了半个小时。 司机老黄嘟嘟囔囔,不停地摁喇叭。不管喇叭声多烦躁、多高亢,大集上懒散的人流和马路上悠闲的羊可不在乎,就像没听到一样。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我安慰老黄:“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今天送到就行。”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却直打鼓,脑子里总
一 那天下午阿豪看到我时,脸色发白,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我、我有件事必须、必须、必须告诉你。” 我站定了,相当诧异地看着阿豪。 这不是阿豪的风格,慌慌张张、仓皇失措、胆小如鼠。一般来说,阿豪平时的说话风格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或者这样: “昨晚我喝醉了。我仔细想了想——你是我目前活着的唯一理由。” 说完这些,阿豪会牵动一下眼睛、眉毛、耳朵、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淮南子·天文训》) 一 斗篷是突然流行起来的。至于为什么会流行,应该跟火星贵族崇尚飘逸的审美有关。如果在火星上,能够衣袂飘飘,那表明斗篷的主人居住条件令人羡慕,氧气配比和重力调节完全模拟了地球原始环境。但几乎可以肯定,这种审美传递到地球并重新流行起来,也就是近几年的事。 “穿上斗篷
营地里像是被投进了一枚炸弹,所有的狗突然开始一起吠叫。 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 此时我基本上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接收查看一些出版社编辑的邮件和微信留言,已经准备休息了。 这阵莫名其妙的吠叫突如其来,显然是有什么惊扰了它们。 这不太符合常规。 我熟悉自己的狗,只是根据吠叫声就可以判断出它们示警的原因,陌生人或是野兽靠近营地它们的叫声是有区别的。 而且,它们也有自己每日吠叫长嚎的
报警!有人……有人……在我家里,死了! 寻短当日 清晨明亮,但刘芬芳想了结。 她打眼望了望天台围栏兜住的十八层半空。慢慢挨近,脚上套了一双红绣鞋——出嫁时她娘给她缝的——往前探头,一阵风迎头砸来,冷,身体骤然硬了。铃声即刻响起,老赵打来的。他让她回来做饭吃饭。她说饭做好了就在锅里。又要她去买烟。她说家里还有烟,在客厅五斗橱第三个抽屉。老赵懒洋洋蹦出一个“噢”,叫她找钓鱼工具,说是她收拾的她不
我上到山顶的时候,十个韭菜合子还是凉了。 今年暖得早,四月末花就开了有八成,漫山的樱花白团团,从远望去,像躺着的云。 我喊赵大连吃饭,他说,等会儿。然后继续给那棵有五年树龄的树授粉,紫色的药剂飘下来,落得他半张脸都是。赵楠倒是不用劝,闻着味,张开手臂就朝我跑,两百多斤的身体扑过来,把我撞到地上。 赵楠说,妈,我扶你。手里扯的却是裤脚。 我说,不用,你吃饭吧。等我站起来拍干净一屁股土,他已经
一 你造就了她,她却不属于你。 当夏娃明确拒绝了林晨的指令后,林晨的脸像用液态氮洗过一样,温热的面庞瞬间僵住,皮肉仿佛正在噼里啪啦往下剥落,露出令人恐怖的骨骼。 去年六月,夏娃在实验室被组装完成,他像拥抱心爱的女人一样拥抱了夏娃,夏娃体温恰如其分,软硬适度,没有丝毫违和感。夏娃逼真的外体是他的助理夏至的功劳,夏至是个对AI作品精益求精的女性,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纳米级,也就是说做任何软硬件都强调
一 全球厄尔尼诺,夏季的表现是多雨,三两天一场,一场三两天,北京差点儿下成南京。已然入伏,雨多本是好事,凉爽、湿润。可我要搬家,最怕赶上雨天。奈何房租到期,房东涨价。疫情已过,涨一点儿也能接受,我想连签四年,挨到儿子上完小学。房东回得干脆利落:一年一签,长租免谈。谁都能想象出,明年此时,价还得涨。索性另寻了个便宜点儿的住处,搬出去,不受他辖制。 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屋里乱糟糟。老婆一边打包一边感
一 周不凡早算出那天有蹊跷,下午,他拾掇出从天津老家空运过来的麻布囊,三指习惯地跷立,剩下大拇指和食指往里探,依次捏出五十根艾草,轻轻排到古琴桌上。我和尹大哥屏气凝神,在他的蒲团上盘腿坐着。我盯着他的动作,一板一眼,在轮椅上挺身,右颊那块黑色圆痣上的毛也都根根竖立,肃然起敬。尹大哥则眼神涣散,关注桌角线香点燃时烟的走势,缥缈螺旋,从无定数,最终消隐到周不凡背后的挂画中。画是去年自淘宝购得,范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