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文本 周庆荣:笔名老风。祖籍江苏响水,先后毕业于苏州大学和北京大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散文诗工作委员会主任、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我们-北土城散文诗群”主要发起人。《星星·散文诗》名誉主编。出版的作品有:《爱是一棵月亮树》《飞不走的蝴蝶》《风景般的岁月》《周庆荣散文诗选》《我们》《有理想的人》《预言》《有远方的人》《有温度的人》《执灯而立》《二元之外——戴卫和
散文诗的根部属性是诗,散文诗的写作者如何走出身份的焦虑完全在于文本是否真正抵达诗。 走出对事物影像的过度描摹和轻易的抒情,以思想和本质的发现进行诗意的呈现。鉴于散文诗在叙述上的优势,写作者更要清醒自己在场的意义,让作品能够超越平均的立意,文字中料峭的部分便是你的写作价值。 我从未认为一种文体能被人为地边缘化,如同玉米绝不会被高粱覆盖,它们都是土地上美好的庄稼。分行或者不分行,只要是认真写诗,就
一 “千万要凝视”——为散文诗一辩 在散文诗集《凝视》的开篇自序中,周庆荣申言:“千万要凝视。”(《凝视》)随后,“凝视”——不只作为一种元素,更作为一种结构——贯穿了整部作品。显然,“凝视”并不只是为了呼应特定主题,更是为了表明一种写作方法,甚至,是为了展露一种辩护的勇气和雄心。 散文诗的合法性和美学性问题历来备受疑虑。诗人西渡曾从诗和散文作为两种思维方式的区别出发,指出“诗以感性、
落日下的新开河 我是从它掌心里出走的孩子。 小村的灯火,顺着土路追随背影趟河而过。 母亲的割草声与流水唱和:孩子,你看那落日,依旧从下游升起,去上游归巢。 孩子,什么样的路啊这么长,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回去。 孩子啊,什么样的流水这么长,流淌了这么多年,眼眸中的波浪未曾干涸。 与骏马对话——打马而过的猎手,把自己的余生闯进牧场,偶尔闯入村庄的烟火中,舀走一夜新开河
春天不会再对我作出让步 哐当——哐当——风不停地呼喊,不停地撞门。 ——风想破门而入。 打开窗户,我发现风在急着找我的同时,一些枝条,紧紧握着花蕾的拳头,也在朝着我的房子奔跑。 看它们激动的样子,春天对我这个深居简出的人,似乎已不再作出任何让步。 回 乡 坐在老房子门口的石梯上,我与矗立着的树对峙。它们是梧桐、香樟、榆树、棕树…… 没有灯光,没有言语。 夜静。山空。 指间的烟,一
时光点名册 我想讲一讲童年。如果我不会因陷入越来越快的回忆而让内心的荒凉变得更加荒凉。 我偶尔会遇见饥饿。但我习惯在四周无人的春日黄昏,于饥饿中观察一只蚂蚁的劳碌与惊慌。 彼时,天边的云是无声的,随后眨着眼睛不说话的星星,它们也是无声的。 在我身后不远的山坡上,有刚刚冒出头来的野菜,也有迎着村庄渐渐点亮的灯火,稀疏灯火中,还有飞来飞去的山雀与玄鸟。 土炕上,有我尚未写
午 后 酷暑还未到来,浅夏已将烈日铺陈于角落。 出门,阳光晃眼。 陈年旧事的阴凉,敌不过穿破肌肤的阵阵刺痛。 这片坡地,两年前即整理一新。 此时,田畴平阔,蚱蜢兴奋,适宜无人问津的野草纵情摇曳。 好在百十亩田土中,依然被色调丰润的青荷占了上风。 宽大而层叠的叶面,有水珠在轻风吹拂中滚动或坠落。 按捺不住的声响,仿佛谁寄放多年的心跳,被我半是迟疑半是莽
明月吾心 月光照耀我。 梦中的大海。 一轮圆月。与我心心相印。 山峦与孤独的树影,想象中的一切,离我那么近。 这也是故乡的月亮。 这也是大海的月亮。 银色的波浪,被风带到遥远的地方。 月亮有乡愁的味道。 草 地 一大片草地,碧绿幽远,被寄予春天深情的厚望。 给大地以信任和生机。 每一棵小草都有绿色的翅膀,和蝴蝶一起飞过青青的春日。
1 临近黄昏了,我还在等待,等待暮色将我覆盖。 枯叶般的夜雾,轻盈、清凉。 我们靠近冬天的火炉,水壶嗞嗞作响,蒸汽弥漫。 你蓝色的大衣在架上沉默,衣袖空空垂落。已经很久没有拥抱了。 满满的睡意,将房间填充。 夜虫蛰伏于方寸,等风唤醒。 犹记当年明月夜,一壶小酒,几方糕点,你我推杯换盏。 杯底和眼底,酝酿出无限春雨。 2 下雨了,漂浮的水波,像极了
第广龙 1963年生于甘肃平凉。现居西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参加《诗刊》第九届“青春诗会”、《诗刊》第九届“青春回眸诗会”。甘肃诗歌八骏。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中国作家》《十月》《北京文学》《上海文学》《散文》等刊物,被《新华文摘》《小说月报》《青年文摘》转载。获中华铁人文学奖、冰心散文奖、敦煌文学奖等,多篇文章被大学、中学生辅导教材、中考现代文阅读题及各种文学
王蕾晴 本名王代刚。20世纪70年代生。水电工人。 用一整夜时间,马车驮走一朵月亮,车辙里—颗种子醒来,急匆匆藏好最后一粒星光。 树藏好夜枭,雾藏进露珠,黑夜伪装成眼睛里的霜,都藏好了吗?剩下手忙脚乱的我和最后的风雪在捉迷藏。 一 捉迷藏的孩子开始轻声数起数来。 紧张地等待。 藏,只因为要在被捉到的那一瞬间,来呼应童年的一个诺言。 藏在诗歌的第三行。藏在鹰的背上。躲
雷 鑫 2002年生。入选第六届长三角新青年诗会。作品散见于《延河》《星火》《当代人》《长江丛刊》《鸭绿江》《芒种》等刊物。 叛逆的身体 我的身体越来越叛逆。二十级台阶,爬到第九级的时候,就大口喘气表示抗议。甚至大腿干脆罢工,在脚放在第十级台阶的时候,陌生的空气稳稳当当地住在了我的心脏。我多么没底。 那棵黄槐树的叶脉依然稠密。这几十年,好像没什么变化。可是奇怪,难道我不是一株黄槐树吗
山峦做着海的梦 ——游黄渤海分界线 海的分界线会在阴雨天消失,前去参观的集体日程却难更改。山路泥泞,客车攀行如拓荒牛般费力,后视镜作为潮湿犄角,反射着荒凉来路。 不与这连绵的雨天相融,我们像孤独流淌的一滴水。 登上最佳视角也分不清,哪里归黄海,哪里归渤海。它们自己好像不在意,究竟是在拥抱彼此,还是怀抱自己。 大风起卷,歌颂这盲目的相拥。树叶的波涛已经苏醒多时——山峦也在做
在河边的日子 在河边的日子是留不住的。 空荡荡的河边充斥着河水的轻语,和露水的甘甜,拥挤到柳条险些站不住脚,只好歪着身子,让倒影逃进河水。 但这里并不寂寞。外婆的肩膀宽宽的,担着关于我的所有。我们一起走过细雨和风的朦胧,再到被烈阳刺痛双眼。深深浅浅的脚步被时光拉长,伞,总是不自觉偏心我。 外婆的衣服浸湿了树影,和我的稚嫩。 后来,飘零的柳叶流向远方。每一枝消散在风中的
文公石碑 五月,平原炙热的季节,在石头垒起的文公庙前,一株草或者一只鸟,都在观望一座石碑。 石碑朝南,云海的末端能够隐约看到石碑身上,被山风扯断的红绫,北岸无风。 重量是冰川纪之鸟在空中绽放,那些亿万年前摩擦生热的火种,在南北之际燃烧。 一座孤立的房屋,通天大火熊熊燃烧着,彼时星辰璀璨的东方,孕育着何种日升。 当午夜的星辰停止转动,一抹在紫色雾瘴中搏杀而出的光辉,才从
火车驶过的地方总是寂静的,沿途的风景似乎都在回望着什么。 车窗外的世界就像被时间搁浅的画作,每一片树叶都在轻轻飘落。 我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觉得自己也成了画中的一部分。 车轮的旋转像是回忆的缠绕,带着无法理解的节奏。 每一节车厢都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充满了沉默的故事。 无论火车如何奔跑,它始终无法离开熟悉的轨道。 时间像被凝固的烟雾,漂浮在车厢内,既不存
长征源,于都红 于都红,地球上的红飘带,千万杆红旗猎猎,这些血染的红色元素,舞动腥风血雨,舞动千山万水。 于都河的脉动,惊天动地。于都河的涛声,震古烁今。 于都河,伟大的起点,一河母乳养育中国革命,一河碧水洗亮黎明的天空。 公元1934年10月17日,于都河畔,草木挺起脊梁,鸟雀屏住了呼吸,8.7万铁血壮士,义无反顾,趁朦胧的夜色,涉水而过,开启了前无古人的漫漫长征路。
石瓢壶 石瓢虽小,却装得下山河,装得下一个人内心的辽阔。 渴意上来,一把石瓢供养的茶香,不多不少,妥妥地贴近心灵,浅浅的需求。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古人的哲思,通透而简单:茶喝一点点,恰好。 喝茶的智慧,一如生活。你需要不断给它做减法,需要节制。以及,满足于小小的拥有。 茶满则溢,月满则亏。许多人一辈子不曾懂得的道理,石瓢懂。所以,它不贪多,每每只盛得好茶几盅,像一
归零,重启——在生命本体之外,在生命意义之外:只在事件与生活言说之喋喋不休中。 他是一个疏离意识形态之人。生命本体是一种延续:紧张,迟滞,舒缓,转折与回车只是于生存而言。 他不愿意把自己归类,也拒绝贴上时尚或者某类标签。 他愿意出卖体力,但不愿出卖谄媚的微笑与赞美之词。 在历史的假说与现实梦幻中,他像一个影子:时而长,时而短;时而阔,时而瘦。 那是外面的光与别人眼
在一片瓷器里倾听浪声 透过一片瓷器,映射出一条鱼鲜活而灵动的光影。 祖辈的渔网在潮涨潮落间,让一些鱼儿成为渔村赖以生存的祭品。而我,怀揣叮咛和期望,在城市的角落里,聆听悠扬的浪声。 穿越疲惫的渔村,一些石砌的语言,在悠扬的浪声里日渐风化。祖先的诺言,沉淀成舟楫之声,渐行渐远。而父辈苍老的手臂,爬满海风咸涩的纹路,手中的粗瓷海碗,正滋生风暴低沉的怒吼。此刻的海滩上,有几行固执的脚印
灵魂不过是个托词。 百年之后,你只是一匹没有波澜的布,后人在上面撒下丁香,或者踩上泥痕,你已经一无所知。只有你的文字忠实地跟着你,为你招致骂名,或者收集颂词。 了解你的朋友会说,那是一个不错的人,一生淡泊,有点敏感,总是把荣耀送给别人,自己擅长于拔除荆棘。他的内心藏着无数风暴,只有酒后,才肯吐出几口恶气。 你活着的亲人们会定期来看你。他们的哭声比风声更响亮,地上的野百合咬紧嘴
四十岁,也可以很好,于是,我们相约在咖啡馆。 当年我们上下铺,一起去水房洗头,一起对男生品头论足,一起去喝酒,互相打气没有男友不是因为没有人追我们,而是因为我们都看不上。 要两杯黑咖啡,以及若干小甜点。 计算着自己冲泡速溶咖啡会更便宜,但这里更适合相约。 要黑咖啡,是因为怕发胖,还有,怕血糖高得糖尿病。 “糖尿病”这个词一点都不美好,仿佛和咖啡馆很不搭,所以,我们
硬的骨头,没有冷暖,撞击它的时候,却有火花。 像敲打一座山,敲打一块石头。任它沉默、无语,内心却在涌动,棱角铮铮。 不管站着,还是躺着,石头,都那么坚定。 面向空的世界,给自己重量。 几斤几两,自我掂量。 生命的天平,总是朝着低处落,那么淡定,从不虚浮。 石头,向自己的内心深处落下,先坐实自己,再昂起头颅。 冬天的树 太过于冰冷,以至于想要燃烧。
雨水集聚,刷新着这座城市的系统。 街道像新生的枝丫伸向目之不及的地方。我承认,我还没有熟悉这座城市的十分之一。 时间并非一条不会干枯的河流。 一半括号加一半分号形状的租房,我曾骑一辆二手电动车晨出暮入,假装一次次回家。 我不清楚有没有玫瑰情感留下来。当几张人脸浮在班车的玻璃窗,我开始用手擦拭打滑的雨滴。 并非因为潮湿,我只是不想携多余的事物去下一个目的地。 在月
街道笔直,前方除了红绿灯,再没特别的东西。 十一月的大街沉寂,只是一场雨,城市就隐去了大部分人群。 我怀念街边卖烤地瓜的小摊位。他们,曾经用热气腾腾的甜腻温暖我们的关系,现在,只剩沥青路面黑黢黢的斑迹。 昨天,你网上购买的毛毯已经到货,我细数了下订单日期,从下单到收货,已经过去了十五天。半月的时间,我们猜测着是店铺老板的工厂加班生产,是恶意拒发,还是甚至跑路等等原因。
我们都习惯叫郭辉为郭主席,这个称呼其实并不具有职务上的严肃意味,相反带一点昵称绰号似的熟稔与亲切。认识郭主席近二十年。每次回益阳探亲,小城几个文友便会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就这样和郭主席渐渐熟悉起来。十二年前,我装模作样地写过一篇郭辉印象记,那时候,我还没有读过他的诗歌,而也只有在读到他的诗歌之后,才能真正触及到一个在生活中腼腆寡言的诗人背后丰富的精神世界,也才算是真正了解他这个人。 作为一
詹姆斯·瑟伯(James Thurber,1894-1961),美国著名作家和漫画家,生于俄亥俄州哥伦布市,1913-1918年在俄亥俄州立大学学习,但不久离开学校,从事报纸工作。1926年,他前往纽约市担任《哥伦布晚邮报》的记者,1927年加入杂志《纽约客》团队,担任主编和撰稿人,发表漫画和寓言,晚年还曾在耶鲁大学执教。他创作了大量散文、随笔、寓言、故事,主要作品集有《我的生活和艰难岁月》《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