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嫂说B总,姐,我这个草台班子才扎起台子,还没有开锣唱戏,你考察个啥子哟?还是先看看我的这两只手吧。 伯鲁提的第四代传人,女老板伯鲁提用她的两只手托起了三嫂的两只手,夸张地叫了一声哇塞! 她问为什么我的两只手,手心都成了黄腊肉皮,妹妹的手心却红艳艳地布满了蜘蛛网状的蓝色血管? 三嫂说,我研究了姐对伯鲁提的发明,把乞力马扎罗山的黄牛皮染成日本漆器的冷翠幽光,姐的两只手不天天泡在化学颜料里
他凝视着对面的豹子。豹子也凝视着他。瞳仁晶莹,一眨不眨,瞳孔成线,集中精力捕食前收敛身形陷入宁静的深渊。他再次闻到食肉者身体上散发出欲望的炙热和骨殖深处的阴冷。幸好,这次它被隔在马路那边,楼体之上,一幅大型广告牌里。现在的技术手段,平面效果就如此立体逼真,那豹子在二维状态里蠢蠢欲动,若换成三维效果,比如3D电影,它可能直接会跳出来。那些特效正在从影院进入生活,不同寻常的物件频繁出现在日常中,便成了
1 小暑那天,温热的日光刚刚越过塔吊照进走廊,销售部就遭了贼似的一片狼藉,能拿走的都往家里拿,连地上踩了脚印的一片纸都有人翻看。单位发不了工资已半年有余,起初,大家只是心里窝火,渐渐这火烧得人心惶惶起来,没心思工作了,四下活动着找关系跑路子想要跳出“火坑”。最先带头抢拿东西的是赵六,就像一场瘟疫,人们从摇摆不定、观望,急转为蜂拥参与进这次“清仓”的大行动中来。 赵六一年前还是单位职工,但他两年
我在一次爬山的时候遇到了吕继春。在此之前,我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见到他。我只知道他挣了不少的钱,带着一个叫项静的女人回到原籍,过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生活去了。至于他的原籍在哪里,我并不清楚。 在吕继春回原籍的十年时间里,我仍然在县文化馆从事创作辅导工作,具体的任务是每月编印一期没有刊号的小报,然后猫在家里写自己的东西。虽然在文坛上籍籍无名,偶尔,也有些中短篇小说或者散文见诸报端。除此之外,我还迷上了户外
陶思青想,张娟肯定懊恼不已,后悔带自己回老家,可他们是男女朋友,父母又催得紧,怎么能不见面呢?除非只谈恋爱不结婚。问题是,张娟对陶思青非常满意,认为可以托付终身。 是的,几乎可能确定,张娟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他俩的相识非常浪漫。那是一个周末的黄昏,天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雨,陶思青在假山旁作画,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一个人,忙不迭地连声道歉。待看清对方是个女孩,不由地愣住了。那女孩说不上有多漂亮,但非常清
1 在我意识里,他们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受不了他们的气味。 每天晚饭过后,我沿着学院西路往南走,大约三百六十五步,右手边有一片小树林。一条黄土小道伸到树林深处,踩着落叶和枯草往里走,二百步左右有一方小水洼。我蹲下身,捞两把水,洗洗鼻子。洗掉他们的气味。每天我要靠这两把水支撑到明天。 如果天没有下雨,我躺靠在离水洼一丈远的树桩上,鼻子埋在朽木的凹槽,吸入尽量多的草木气息,腐木的气味更好
殷雷在护城丘靠近文化宫那段的拐角处一直坐到傍晚。 拐角处有一架长椅,可他不坐在长椅上,坐在长椅西端的草地上,席地盘腿而坐,目光盯着草尖,呆滞。 他这个坐法,让原本想过来坐在长椅上休憩的一对老夫妇、一位独个儿的老妇、一个年轻女孩,先后犹豫了一番,悄悄绕开。殷雷虽然没看他们,但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心里。 草坡下的路灯亮了,殷雷的影子投在草地上,投在他面前。 殷雷站在路灯下,绿灯开始数秒,他急
关于“纸狗”的讨论让我们享受到了许多美好时光。 有一阵学生之间流行拿纸狗当礼物,男生女生都非常喜欢。有的学生拍纸狗的照片发朋友圈,有的拍遛狗的视频发。在视频里,几位女生一人用绳子牵着一只纸狗,煞有介事。看着视频和照片,我心里一动。 第二周上课的时候,我把关于“纸狗”的问题提出来:怎样做一只纸狗?我们为什么喜欢做纸狗?纸狗在我们的生活中会承担什么样的角色?什么样的人会痴迷于一只纸狗?一只纸狗相对
世间的每一处地域都有它特定的来历,寺庄也不例外。去寺庄,是为了一场遇见后欲罢不能的寻找。 在同一地域,外观相差无几的建筑格式没有可比性,视觉因为熟悉到麻木得懒惰,造成对这些建筑的外观认知趋于一致,那些隐藏在新的后面的旧才是我想了解的。这些旧里储藏了几百年的时光,有几十代人的故事,这些时光与故事假借了那些陈旧的建筑呈现给世人。类似于讲述人在一个紧要关头想起某事,陷于深思后,越过去的一个重要的节点;
有很多秘密连无处不到的风也不知道,风也不是万能的,它能吹起水面的千尺浪,但是水底的世界它无法撼动。那些水藻依然茂盛地生长,那些水虫儿依然欢愉地享用时光,哪怕是浅浅的短暂时光,它们也并不忧伤。 “花鸟虫鱼”的半壁江山在水的世界。虫儿们自然是水陆空三栖,空中振翅的叫飞虫,水里的叫水虫,陆上的太过繁杂,有的叫人怕,有的让人爱,怕它的张牙舞爪、携毒带菌,喜它的小巧而精致,惹人怜爱。虫儿们入诗入画入药入生
1 天空与湖水一样澄澈。一种干净无瑕的蓝,映照着我幽微尘世的山野之梦,田园之梦,归家之梦。 立冬之后的一场狂风骤雨驱散了多日来的雾霾。天空呈现一种澄澈透明的蓝。与之相互映照的是屋后的池塘。因着光线的缘故一半碧绿一半蔚蓝。岸畔的枯草被西落的阳光照射,泛着金色的光芒。世界变得如此不同,熠熠生辉,光芒万丈。远处的大石壁山金光闪烁,仿佛一个童话的世界。遥远的东海海面呈现一种蔚蓝,更远一些的董家口港都历
你注定要生活在水泽丰沛的地方。从一个小岛逃离到另一个小岛,连你自己都感慨,被海水眷顾的人,无论逃到哪里都是一身潮湿,酝酿出不可救药的失败,比安妮·普鲁克斯《船讯》中的奎尔还要失败,如拳击般的浪头扑打胸膛,携带着隐秘的暗痛和喘息。 从意大利归来,你携带着内心的荒凉,裹挟着小语种的韵尾,价值观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青岛,迎着某种精神的召唤,你重新降落在温润如子宫的海岸线上,满目苍茫,鸥鸟翔飞,朦
地处苏北里下河腹地的老家兴化,是这一地域颇具美誉度的水乡。这水,由河湖港汊装着,由众多水田盛着,于是乎,滋生出菱藕、茭白,还有荸荠、慈姑之类水中美食。如若稍作细分的话,菱藕、荸荠和慈姑,属人工栽种;而茭白,多为野生,少有人工栽培。还有一点,菱藕和茭白多半生长在河湖港汊;荸荠和慈姑,则在水田里栽种。家乡的藕田,比邻近的宝应知名度似乎要小一些。宝应是名闻全国的荷藕之乡,人工种植河藕始于隋唐。与宝应稍有
1、鲁迅:随便翻翻 关于读书,鲁迅先生主张“随便翻翻”。当然,他说这是一种“当作清闲的读书”。 这种随便翻翻的读书,极少沉重与肃穆,是十分轻松的:“书在手头,不管它是什么,总要拿来翻一下,或者看一遍序目,或者读几页内容,到得现在,还是如此,不用心,不费力,往往在作文或看非看不可的书籍之后,觉得疲劳的时候,也拿这玩意来作消遣了,而且它的确能够恢复疲劳。” 随便翻翻,当然就“杂”。多了,杂了,虽
在我们村,父亲的农具是最多的。我没有仔细数过,大约有上百种。当然,父亲的农具,也包括他的木工工具。父亲在小村,甚至在附近的三五两庄,算是一个不错的木匠,尽管是半路出家。 大集体的时候,父亲的农具并不多。那时候,社员们每天踩着生产队队长的铃声去上坡,农具存放在生产队的社屋里,自己家里除了几张镰、几把锄等少许常用的农具外,其他的如耕地的犁、播种的耧、运庄稼的马车等等,都没有。 1980年,家家户户
辛巴达为辛巴达所作的墓志铭 “死的那天比生的日子好” 时间在别的一切地方都过去了 唯独男童环伺的宴席上 你青春永驻,赠我以金黄 称颂你,不朽的魔王,我称颂你 花园中清泉般的和风,和风般的音乐 音乐一样庄严,曾经这些台阶 正是我顶来石头将它营造 正是为称颂你,用还未说出的话语 “功业盖世,强者折服!” “仍在否,银枝金叶, 结着红宝石的庭树?” 没有国度你不曾到过 在和平
写到大海 每次写大海 都会语塞,因为句子苦 我选择停下来 从前想到大海 心是宽的,想象甜到 海水涌上脚踝 唯一一次见大海,身体 就盛满了海水。那时的爱情 也甜,并非蓝的苦涩、决绝 直到后来,但凡碰到与海有关的 词,就能感受到潮汐 撞疼我的身体,撞酸我的鼻尖 即便如此 也不想挤干它们。选择回避或忘记 不想它找到的唯一出路 成为绝路 春水谣 母亲弯腰取水 繁花在她
火鹤之悲 他像一团走夜路的火,被绊倒在无人的街 市 夜空之下的庞然大物,吞噬着仅剩的星光 夜晚过于深沉,他找不到酒醒前的来路 流水线下,喧嚣和躁动被淹没 海平面的上升让他忧愁,让他沉陷 铁钉终究还是被敲下了一块,那是成熟的 必修 谁推动着齿轮,它是否在逆向旋转 金矿的密语是否早已溢出,可是他只是孩子 没人告诉他闹钟的来源,只有机器在鸣叫 烟雾转化着云层,青山被熔铸成诡异
在春天沉睡 一 你合拢的忧伤,时断时续 一只蝴蝶的絮语 成为木兰踟躇的缘由 该晾晾陈旧的心事了 去自我放逐吧—— 花朵未曾绽放的灵感 鲜艳的笛子声,原野上 脚印慢慢消失 风景本来是远去的样子 二 百无聊赖的风 对准温暖的身体呢喃 玫瑰,把脸颊的温度 用谎言刺伤了 风筝断线,长亭外 记忆无限接近真实 触摸花瓶里,那个凋谢的下午 三 沉睡是个相对概念 有时近于
冬日海边叙事 以一只鸟的姿态进入海。车子 从山坡驶到山底,啁啾的鸫鸟从枝头 飞到路边石。一切房屋都已备足海草 所有道路都已盈满沙砾、贝壳 我走入这里。太阳仿佛肿大的脓包 湿答答的空气从上到下散发着腥臭味 我站到一处城门下,守望 卫戍、侵略、战争 墙缝内的细草争夺着生存的权利 这不是古战场。尖锐的箭镞已被 锈蚀,锋利的刀剑也已钝化 暗沉的月亮不再显露明光 幸福是如此吗?雾从
走在泗河的午后(外一首) 于俞 走在泗河的午后,空白。 如潮水袭来。许多复杂的 顽强的,词汇与语句 从我心底,接连 冒出。空白本该无物。 河畔沙场采石场,废墟。 沙滩上遗留太多扳手 曾用来修缮机器,如今 嵌入地面,像无数 桦树苗欲展开双臂 曾有一天,它们做梦 成为枝繁叶茂的一员。 思绪也会发芽,可步伐 不减,时间向前。 走过扳手的遗留地 走出沙场采石场 空白留在
粉,是一头驴的名字;莲,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在东阿老城人眼里,莲和粉都是一个谜。 这个谜,是一位老史志专家告诉我的。 一个夜明星稀的夜晚,粉驮着莲跨越滚滚滔滔的黄河直奔老东阿城的秦家。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莲和嬴王堂堂主秦效益结成夫妻。莲已是八十九岁的高龄,在老东阿城生活了七十三年,没有人见她回过娘家,也没有人见过娘家有什么人来看过莲。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莲很少出门,也很少与人交流。老城
太阳如一个金色的、温暖的希望悬在中天。 一种独特的药草香气,如同一缕芳香的微风拂过鼻息,轻柔得如同置身于春天的郊野之中。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上,坐等朋友来接的我耸几下鼻子,草木的气息,带着大自然的清新和淡雅,令人心旷神怡。 街旁,隔着栅栏,一个俏美行书写成的中医馆的名字跳入我眼中。 院子不大,但干净整洁,金冢子镇卫生院就是这样进入我的视线。距离朋友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我怀揣好奇,走了进去
必 须 必须有个草原盛放绿意 必须有个牧场 收纳奔跑的脚步 必须有一场辽阔大雪 表达对人间的善意 必须有一大海 接受眼中的盐分 必须有一荒漠,绽放孤独 必须有个故乡让我紧紧抱着 大哭一场 夜 半 灯放弃照亮一个人体内的暗淡 万物各就其位 黑彻底把白挤出颜色之外 巨大的寂静落下来 夜,披着黑色缎面的斗篷 被失眠的人 吞进去,吐出来,一遍又一遍 “天干物燥,小心烛
《观相山》《后海》《太平角》是青岛在地新近浮现出的三部小说力作,分别由艾玛、阿占、高建刚创作,以长、中、短篇的不同体量分别刊载于《收获》《中国作家》(文学版)和《当代》三家文学名刊。同时,入选多个文学榜单,好评如潮。 在此,本着地缘文学研究的视角,从文本细读入手,逐一试作解读分析,就教于业内同仁。 《观相山》:小城场域中的现实魔方 观相山与青岛的实有地名“观象山”有一字之差,将“象”改为“相
读小曼的诗,我惊叹于她超人才华的同时,也惊讶于她那别致的跳荡音节,精巧的诗思,陌生化个人化的表达。那仿佛从中国古典诗歌中走来的经过千锤百炼的诗句,很容易让人进入她的“诗界”,感受汉语诗歌的魅力所在。 你看,她写春天,“南山的春天正从一棵树/搬到另一棵树/风一吹,花就抖落一地/心也随之陡峭起来”;她写夏天,“夏天到底有多深/蝉/一声一声总也探不到底”(《夏》);她写秋天,“浅秋,多美的名字/美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