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端午节,在县里待的时间最长,前后两个多月。过去回来,长也不过十天八天。去年父亲走后,母亲一人生活在老屋里,让她去养老院,死活不去,说自己在这儿住惯了,都已经八九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就在老屋过过算了。 这样她一个人住,就不太放心,只好经常回来陪她住住。 母亲说是八九十,其实今年已经九十多了。她就是腿不太好,其他能吃能喝,饭量大嗓门大耳朵灵。 时间住长了也就有矛盾,不像过去回来只住几天,香
翻译家曹明伦教授与我是自贡市同乡,主译有“美国文库”里《爱伦·坡集》《弗罗斯特集》《威拉·凯瑟集》等上千万字作品。他说:“我译《爱伦·坡集》共一千五百二十页,计一百余万字,是迄今为止最完整的爱伦·坡作品中译本,其中百分之六十二的内容为国内首次译介。由于该书是中美签约项目,美方要求对原书内容不得有任何增减,甚至连译者加注也受限制,加之该书从签约到出书只有两年半时间,我翻译了四百九十八天!这其间,我完
他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物件,铃铛像拨浪鼓一样发出响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老人慢慢敲起这件独特的乐器。牛骨相互碰撞,发出脆响,铃铛也发出嘶哑的响声。这种原始的打击乐,在集市上唱着自己的和声,苍凉中迸发出最后的欢乐,发着骏马最后一次奔跑在原野的蹄音。夕阳在用最后的余光努力照亮月球的怒喊。让人想到,月亮旁边,刚刚点亮的天狼星其实是一颗恒星,但是她只散发着冰冷、青蓝色的光。她太过遥远,远得让我们感受不到她的
一 对肉身的伤害,不外乎外物对身体的撞击或毒物对身体的侵蚀。世界好像越来越不太平,战火在很多地方燃起,今天你轰炸过来,明天我发射过去,生命一个一个死去,地面也被炸得千疮百孔。可我们总算有幸生活在一个太平国度,大多数人并不会一出门即遇上飞来的炸药或弹片,也没有多少机会抄起棍棒就和人拼命。可即便天下无事,没有遇上损伤性的身体接触,为什么人人都觉得自己一身是伤,觉得时代的浪潮把自己卷得微风吹一吹头发都
我遇见的这个人脸上的面具,与那些可爱的卡通面孔截然不同。眼前的这个人,他戴着《V字仇杀队》里的主人公V戴着的那种面具,面白须黑下巴尖。电影里,名唤“V”的神秘怪人身披黑斗篷,脸上罩着留有八字胡的笑脸面具。他策划周密,身手敏捷,为了达到推翻专制政权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在剧情的波涛里颠簸,作为男主角的V,总给我一种如虫噬般越钻越深的寒意。但我又总觉得,V传导给我的寒意,至少有一半来自那张他从未揭下的面具
阮一身恰亲像花正开,遇着风摆摇枝,又亲像许中秋月正光,却被许云遮乌暗时。值时会得相见面。除非着蝴蝶梦内化作鸳鸯,枕上即鸾凤栖止。 (南音《山险峻》) 伶人嗓音幽咽,恰似孤雁哀鸣,诉说着妇孺皆知的出塞传奇。故事里,美人昭君回望长安,帝都的宫阙巍峨得仿佛大汉王朝真的可以千秋万世,百代不衰。然而一千三百多年后,游牧民族不仅无须借助她这样的纽带维系和平,甚至踏向南方的马蹄也不再是朝着汉人俯首称臣而来。
去射洪,动身前自然会想到陈子昂和杜甫,也想到自己前几次去,心情大抵也如杜甫当年,“汀洲稍疏散,风景开怏悒”。杜甫当时处境也不好,可他在诗歌,乃至心中念想的,还是家与国,“苍茫风尘际,蹭蹬骐 老。志士怀感伤,心胸已倾倒”。虽然都是亲身前往拜谒陈子昂的,但我和杜甫之间,横亘着的不仅是漫长的人类时间,还有一条缥缈无际的天河。一名冠千古,一寂寂无名,这使我惭愧,好在一颗追慕先贤的心,还是虔敬而热切的。
《报任安书》是司马迁饱蘸着血和泪写出来的千古名作,尤其其中的“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计,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
赞岐乌冬 有没有人会为了吃一碗赞岐乌冬去赞岐?我想是有的,就好像一定有人为了吃一碗兰州拉面去兰州。赞岐在哪里?赞岐已经不叫赞岐了,赞岐现在叫香川。香川又在哪里?香川在日本四国,从中国香港和上海都有飞机去香川,一个小小的机场,叫高松机场。 高松机场的乌冬吃过一回,不是一落地,而是等飞机的时候,竟然很好吃,吃完一盒生面带走,再想起来准备煮来吃,已经过了保鲜期。 也去过离机场最近的一间乌冬面馆,专
一 这是一片丘陵草原,在内蒙古科尔沁右翼前旗境内。山丘上长满了浅绿的野草。偶尔也有一棵深绿的野树,诡异地立在山丘顶上。山褶里,经常有上百棵野树静静地绿着。也有成片成片的野树,在山的一侧繁衍生息。那些缓缓移动的羊群,仿佛飘在天边的精灵,让人觉得神神秘秘。雪白雪白的云彩,一会儿变换一个花样,好像有个人在天上指挥。要是没有云彩,天空则像蓝色的宝石一样,纯净、清透。即使是层层堆叠的阴云,在草原的衬托之下
胶卷 第一次去长城是暑假,日头毒辣,那蜿蜒的青龙脊背上,无遮无挡。 其时的我们,年轻,心气比日头还火热。该爬的地方,爬了;该看的地方,看了;该拍的地方,也都拍了。 回旅馆路上,把胶卷送去相馆冲印。 其时还没有数码相机和手机,摆姿势需要酝酿成本,显影需要遁回黑箱,回首需要耐心等待。 第二天,逛完别的景点,傍晚到相馆取照片。老板说:“白板哦,胶卷里啥也没有,大概率是拍之前就没挂上。” 脑子
第一是活着 大相国寺方丈释心广法师有一则手书我很喜欢,是一幅洒金黄宣上落的“我有我法”。空了的禅房能有幸供奉这幅字,也是机缘所致。世上的事莫不如此,天空鸟飞过,水底鱼游走,都有自己的“法”、自己的“道”。尘缘深重的你,悟到自己的“道”,找到自己的“法”了吗? 空了有幸与许多大德法师相遇,相遇的地点,有时在大德法师行经处,或就在空了的禅房。与大德法师的每一次遇见都是一次最好的参禅,也是一次洗心的
牧羊人、边牧、羊群 牧羊人有一张红脸膛、两只流泪的眼睛。他跟在一群羊的后面,手上拄着一根差不多和他一样高的棍子。他步伐松松地跟在羊群的后面,仿佛他并不需要对他的羊群费多少心思,虽说他是一个牧羊人。 羊群像一张柔软的毯子,整体、顺溜、丝滑地移动,一只黑白两色的边牧耸动着肩胛骨,来回奔波跑动,一刻都不停。它是在证明牧羊的活计都是它干的吗?看起来它胜任这份工作,也为此而骄傲。 我站在一百万年前火山
一 春上破壳的鸡苗,长了几个月,分出公母。小母鸡没开窝,叫“笋母鸡”,离真正的母鸡还差一枚鸡蛋的距离。小公鸡也没开声,却已晓得韶道,踮起一只脚,围着小母鸡打转。我们称这样的小公鸡为“仔公鸡”,用网络说法是“小鲜肉”。母亲出现在门口,它们从四下里飞奔过来,红兜兜一大片。 头伏撒籽种下的萝卜,已经长出萝卜头,勉强可以吃。新萝卜赛肉,寡炒也很妙,若是与“仔公鸡”同炒,那是乡里名肴。 堂叔和我父亲同
话有趣,说气息不叫气息,道是“气屑”。气味都成屑了,从无形变实质,似乎夸张,细想却觉到位。人有气息,各个不同,或如兰似麝,或味淡若菊。人家也是如此,小时在乡下跟大人走门串户,每到一处新人家,总能嗅到独具的气息,酸甜苦辣都有。那特别的味型仿若在空气中缭绕,时隔多年仍会记得。如今在城里生活,登门拜访别人家的机会甚少,自己似乎也就丧失了这种奇妙的感受。 外婆的娘家在燕舞洲,捞刀河边的一处古村落,参差纵
纵然有百般留恋十分不情愿,那个高高在上总爱躲在云端里,被称为“副热带高压”的东西,连同靠它衍生、作伥的“秋老虎”,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一天天露出颓势,然后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隐身遁形了。该走的终会走,该来的总要来,谁能扛得过自然和岁月呢?“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种感受,因为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在我薄衣裹身,独自站在莫干山某幢老别墅的空旷院子里时,就显得异常真切而具体。“遍地是修篁”的莫干山,此时虽无疾风
谒舜帝陵,必经宁远县九嶷山瑶族乡西湾村。“德孝公益六百年,功在舜陵第一村。”游客朝圣心切,总是匆匆忙忙从村口牌坊掠过。拜祭归来,有缘,不妨轻松绕行,寻访一下这个中国传统村落的古风遗韵。 生长月岩濂水间,老来才入九嶷山。 消磨筋力知余几,踏遍人间五岳还。 清代著名诗人、画家、书法家何绍基的这首《游九嶷》,作于同治元年,即公元1862年。是年,何绍基主讲长沙城南书院。应时任永州太守杨翰之约,何绍
一 生于1974年的日本女导演西川美和,以坚持讲述原创故事闻名。她的作品我看过三部,处女作《蛇草莓》已经印象模糊了,而对《摇摆》和《亲爱的医生》则记忆鲜明。 跟一般女性导演难以摆脱女性的固有视角不同,西川美和喜欢讲述视角客观的“物语”,且以男性为中心角色。 西川美和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系,但立志在电影方面发展。临近毕业时,她去参加电影公司的面试,虽然没能被录取,却获得了面试官是枝裕和的好评。
传统的唐卡,材料上用的是金、银、珍珠、玛瑙、珊瑚、松石、孔雀石、朱砂等可归类为宝石的矿物,加上从藏红花、大黄、蓝靛等植物中提取的颜料。千百年来,即便是最不富裕的藏族人在佛像上也是舍得的,竭尽全力保证它的奢华神圣。追求精细的唐卡,在工艺上也没有大泼墨、大写意这些讨巧方法,当然是勾线越细越好,衣服的暗纹、身后的光芒,甚至指甲,都是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密密麻麻,不怕繁复堆叠。涂色环节也是不遑多让,彩唐要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