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伍颂庚,本名朱建锋,彝族,1987年出生,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景洪市作家协会主席。出版有长篇小说《山原》《雨林神象》等,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边疆文学》《诗歌月刊》《阳光》《滇池》等文学期刊,作品入选多个选本,有小说获第四届全国“大鹏生态文学奖”佳作奖、第九届滇云网络文学大赛一等奖。 1 那是一张拍摄技术并不成熟的黑白相片。她看上去还不足二十岁的样子,双唇紧闭,昂首挺立,肩膀上垂着
一 吴越的生命终结在单位不远处的马路上。清明节前一天的晚上,他被一辆货车撞飞了,甲辰龙年盛大的花事与他无关了。 这事太蹊跷了,他一个退休人员,晚上10点钟来单位干吗?是单纯的意外?还是他杀?抑或是自杀? 怀疑吴越是他杀,是有根据的。他在银行上班的时候,分管信贷工作,他曾拒绝给不合规的企业放贷,任凭领导如何打电话暗示,他就是不开窍儿。这件事的后果是他接到了三个匿名的威胁电话,为此,
西北风裹挟着雪末,毫无目的地东扫西撞,原本没有岭的地方,硬造出一道雪岭,本就不明显的道路,这回完全看不到了。 鸡顶着风,冲向一个木墩,它们要在那晒太阳,几次冲刺,就是上不去。翅膀被风带着转了方向,不是落在了空地上,就是落到一旁的老狗身上。那条狗太老了,棕色、稀疏的毛发总像是湿漉漉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张三姑掖了掖头巾,提着兽药箱走出院子,一家一家地给小鸡打疫苗。推开一扇铁门,女人们
三月下旬,省地方志办公室搞“我为东川守护历史”主题活动,一把手闻仲安排鲁小米前去动员退休老同志杨龙树捐赠他的手抄四大名著。 杨老用十年时间,以精妙小楷誊写了《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十年心血,老人专门找人精心装裱,装裱匠杨志是他的老部下。按说手抄四大名著并不鲜见,在东川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做。难得的是,这套全书小楷的水准相当于明清殿试考卷。倘若这次活动能征集到这般厚重之物,
临近年关,评比、检查、总结,大会小会一茬接一茬,把人的脑子搅成了一团乱麻。 早晨的天有些阴冷。吴大全才到单位,办公室的小马就告诉他,这几天都有人来敲他的门。吴大全没说什么,心里直嘀咕:这一把手的椅子还没坐热,谁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这人是谁?是哪个地方的?找他干什么?吴大全张口一问,小马一脸的茫然,吞吞吐吐什么也答不上来。 吴大全心里相当不爽,连这些最基本的情况都弄不清楚,作为办公室
邻居赵伯伯退休以后,和老伴一起到了成都,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带孙子身上。几十年在行政单位摔打磨炼,赵伯伯养成了很好的习惯:只要是他想干的事,他就一定认真去完成。现在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每天都围着孩子忙得团团转。每每别人问起他,退休以后在忙什么,赵伯伯会非常自豪地说:带研究生! 赵伯伯的儿子和儿媳一个在公安局工作,一个在医院工作,都是大忙人。有赵伯伯老两口在,接孩子、送孩子
蓝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传媒学院教授。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人民日报》《诗刊》《星星》等报刊,多次获得征文奖,已出版著作六部。 宫 去年国庆节,有朋自远方来,我们饮酒畅聊三星堆,诗朋文友借用业界专家给予的“世界第九大奇迹”这一美誉,众口褒奖这一出土于四川的文物瑰宝。 20世纪90年代,四川省广汉市三星镇以三个神奇汉字,再度引起世界惊叹,熟悉而陌生的名词“三星堆”横空出世,玉石、
我在辽东半岛的岫岩县出生长大,这里山起长白,河归黄海,风光秀美,资源丰富,尤其以岫岩玉闻名四海。琢玉、崇玉、爱玉、赏玉、藏玉便成为当地人的风尚。2005年12月31日,岫岩玉获得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 一 岫岩玉出自远古,兴于史前,传于历代,历史悠久,文化灿烂。 汉初《尔雅·释器》载有“东方之美者,有医无(巫)闾之珣玗琪焉”。晋朝郭璞对其注释为:“医无闾,山名,今在辽东。珣玗琪,
孙老汉名叫孙大海。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为了生计,不到十三岁就和大人们一起出海捕鱼,出鸭绿江口、下舟山,转战各个渔场…… 逛荡大半个中国,成年累月捕鱼、卖鱼,他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在外长山群岛,他是出了名的捕鱼高手。 那时候,只要他出海捕鱼,网网不空。许多捕捞大户都想聘他当船长,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光阴如梭,转眼间孙老汉已六十有八了,由于常年在海上漂泊,他的腰和腿都落下了伤寒病,不能出远海
我的故乡在四川安岳。故乡对我而言,是个陌生而熟悉的地理名词,又是一切乡愁的总和。 福建泉州、晋江、石狮一带,故乡是指生命开始的地方,含义是“摇篮血迹”。英语中的故乡是“母邦”;俄语也将“故乡”称作先辈和自己的诞生地。 每每在“出生地”“籍贯”栏填上故乡的名字,我的心就会泛起隐疼。而有“安岳”字样出现在眼前时,我也像丢了魂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模糊,脑海里全是故乡的种种,思绪沉浸于故乡。
那是一个夏夜的黄昏,天边的火烧云好似一幅绚烂的水彩画,似乎也衬托着我此刻多姿多彩的心。村前屋后到处是一派“双抢”的繁忙景象:有牵着黄牛回家的娃娃,有正弯着腰割稻的婶子,有踩着打谷机干劲十足的大哥哥,有挑着满筐稻子的大伯们。此刻的我坐在家门前的小石桥上,双脚吊着悠悠地晃荡,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那一年,我十四岁,正是一个快乐的花季少女,我是家里的幺妹,父亲母亲爱我,哥哥姐姐疼我。我在学校成绩优秀,父亲要
2021年5月,很久没有联系的著名文艺评论家、云南师范大学教授,我的恩师张运贵突然打来电话要我的家庭住址。我以为他来达州了,忙说,您在机场,还是火车站,我去接您。哪知,他哈哈一笑,说,我倒想去四川和你一聚。可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年轻了,八十几岁的人,买机票都要医院开证明呢!是我出了文论集《集妙集》,想送你一套,给你寄过去。 这一阵子,我为《巴山文艺》杂志改版、编稿,忙得天昏地暗,我就把这事
特殊年代里的农村,餐桌上几乎没啥荤腥,豆腐是待客的主菜。白菜、豆腐、粉条,放几片肥肉炖,出锅前撒上点儿姜末和芫荽末,就成了佳肴。 冬日的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屋外梆子声、吆喝声由远及近: “换豆腐喽!”单听这声音就知道,孙家豆腐出摊了。梆子声声,富有韵味,豆腐香味十足。有时家中突然来客,主人一下慌了神儿,向邻居求援:“借你家块豆腐,明天还给你。” 到街上换豆腐的多是女人。听到梆子声响,
张木匠中等个头儿,偏瘦,上身短,下身长。头上没一根白发,黑亮亮的,如同喷了发油。黑红的脸膛儿,眼睛细长,胡楂又黑又粗,好像刷子。他说话语音柔柔的,语气温和。他爱抽烟,烟口袋从不离身。他卷的烟和别人卷的不一样,又粗又长。他吸起来一口接一口,十分享受的样子。有人给他香烟,他不要,说没劲儿。 十里八村的人家,盖房子做窗户、门、家具,都找张木匠。他是我家西邻居,岁数比我父亲大,按村里辈分排,和我父亲
我有三位挚亲,除了生我养我的妈妈爸爸外,还有一位婶娘,她待我如亲妈一般。 婶娘和大伯的婚姻是双方父母包办的。 按乡下老家的习俗,我应该称婶娘为大妈或大娘,但我总觉得有一种生疏感,没有叫婶娘亲近。母亲曾提醒我,让我改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改不了。婶娘说就叫婶娘,我每次叫她婶娘的时候,她总是笑盈盈地回应我。 我从没见过大伯,只是在照片上看到过大伯一身戎装,雄姿英发的样子。奶奶说,大伯
月亮出来了,撵在黄昏暮霭之后。 它淡淡的,像观音菩萨手中的宝瓶,用柳枝轻轻点,便扬出一地银光。白日里喧闹沸腾的小山村立刻被驯服,一切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角落中去。 劳作一天的男人,到家门口,先咳几声,再闪进屋。脸盆、手巾递过来,擦擦、洗洗,盘腿坐上炕头,等着。拌两碗土豆大茄子,来两碗高粱米饭,大锅饭、大锅菜,实惠,香。然后抽袋烟,养养神,女人打开电视,撤了桌,递上一盘倭瓜子,打打牙祭,唠
甲子,本名贾健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已在纸媒上发表作品千余篇(首),出过诗集,获得过赵树理文学奖。 白鹭与鸭子 一只白鹭 在浅水湾吃饱了 单腿站立于岸边 久久地盯着深水区 鸭子的泳姿 鸭子游到白鹭跟前说 我的水性,生来具有 你是学不来的 我也有一双翅膀 却不能像你那样—— 直上青天,高高地飞 习惯仰视 小时候,在妈妈的指认下 凝视的是牛郎星、织女星
在充斥着钢铁与机械气息的宝丰厂角落里,我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每日与机器相伴,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然而,这份平静被一位名叫小东的工程部设计员打破了。他眼中总是闪烁着热情的光芒,对我展开了追求。 虽然小东的热情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我并未将他视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他与我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大相径庭。尽管他频频送来鲜花、巧克力和手工制品,我却无法对他产生感觉。 我曾明确拒绝过他,但他却越发
同治二年。成都春熙路科甲巷。 虽已是六月下旬,却没有往年的炎热,连日阴霾密布,天色昏暗。凌晨时分,更是气温骤降,寒气逼人。 总督衙门前灯笼高悬,亮如白昼。一层层台阶,皆被铺上猩红地毯,两边兵士盔甲整齐,昂然肃立。自石达开押至成都,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过堂了,但此番深夜提审,非同寻常,明显透着特别的意味。 “啪”的一声,一块青瓦从天而降,在台阶上摔得粉碎。兵士们一阵慌乱,瞬间已经有人
岭南的夏天,是水果扎堆亮相的季节。 粤东王村年近八十的王福来是个种植能手,他种的荔枝和龙眼颗颗饱满、味道清甜。王村有大半村民姓同一个姓,王福来在村里辈分大,年龄大些的喊他福来叔,年轻一辈喊他福来叔公。 果园里的那些果树,有的与他孙子同龄。王福来对果树有了感情,为此一次次拒绝儿孙要他到城里生活的请求。他的理由是,没空,走不开,他要搞事业。他口中的事业,指的是果园里他亲手种植的十六棵果树。
一天,妻子让我带身患肌无力综合征的大姐到医院检查眼睛,说是大姐怀疑自己得了白内障。 说实话,我特别不愿意带亲戚、朋友去医院看病,因为现在的人情债太重,可是又不好明说。 我推脱道,她儿子不是在省城吗,去那里检查多权威呀!妻子说,大外甥在外地培训挺忙的,让你办点事咋这么费劲呢! 我有个哥们儿叫大宽,在卫健委当领导,他把医大附属医院的眼科姜主任介绍给了我。有了姜主任的关照和疏通,各项检查一
李奇很早就想追上前面的那辆车。前面的车若隐若现,圆形顶部,方形车体,远望像金光闪闪的城堡。 李奇气喘吁吁,一刻也没停下。他知道前面车上有他追寻的爱情,还有他想要的一切。现在,李奇已望见不远处的站牌。再近些,再近些,是她,就是她,李奇大学四年的恋人在站牌下频频向他招手。 一双儿女是恋人献给李奇的珍贵礼物,甜蜜、幸福、欢乐,但还是不能阻挡李奇前进的步伐。“你走吧,我不怨你,也不拦你。”恋人
李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在一个微信好友发的旅游照片下点了一个赞,手一松,本能地闭上眼想休息,可大脑却不听使唤,白天,刘经理的呵斥仍让他心烦意乱。 李想已经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完成业务指标,这份工作并不是他学的专业,但现在工作难找,能应聘到这家公司还是一个学姐帮的忙,每月底薪三千元,奖金得看个人完成的业务指标量。大学毕业的李想选择留在城市打拼,主要是想在大城市寻找更适合自己发展的机会,像父
约好在这个被炸毁的车站见面的。 在发起总攻的前几个小时,安德鲁刚知道,对面保守派敌军的将领史蒂芬是从小跟他一起玩耍长大的好朋友。那个时候,他们一起爬树,一起捉蚯蚓,一起偷邻居大婶的面包。 车站在两军对垒的中心。大概几个小时后,这里再也看不到哪怕是破损的房屋。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安德鲁派战士约史蒂芬在这个即将夷为平地的车站见面。地点是最好不过的地点。 临出发前,安德鲁拿出最后一瓶威士
在绍兴,泉是清白化身 一泓清水凝成纯净的影子,在山麓一角 吐露醉翁不在意心事,范仲淹 一个家国天下的人,清澈眼睛透过岩石坚硬 曾废弃的泉池,如此俨然是一堵墙 蔓草更加幽静,柳飞莺啼 而那时江山忧伤,范仲淹千里驰援 忧患大宋的肌体疾患,沉甸甸的金句 闪着光芒,叩问良知 清白泉畔,风雨浑浊吹不走冷静 与内心对峙,与灵魂拷打 直到每一颗细胞都透明,清是泉水根系 牢牢把淤泥搂在怀里
湿漉漉的光线 辐射霓虹的天地 陶醉了眼前的风景 史诗般的岁月 早春的雨水 黏合在青青的苗叶上 晨光里犁铧轻弹 广袤的琴板上音符呢喃 悠悠地卷入浮动暗香的诗卷 抒写太阳与大地最押韵的篇章 新的闪光扩展视线的宽度 诗情画意的天空下面 闭起眼睛就可以找到一个金色的希望 此时,阳光与风景融为一体 在宽阔中印染自己的色彩 扭曲的小径 扭曲的小径 量不出时空的距离 归去归来
说起乡情 一些事便在黑夜浮现,又从黎明溜走 或者 一轮圆月升起,山间有 孤寂的身影 或者 有人一步一步,向远方而去 “一生,永恒” 此时,一些喃喃细语飘入风中 无声无息 乡思 载起我的 吹拂我的 照亮我的,是故乡的 一只船 一阵风 一条河 或,一盏灯 而我在他乡的雨中,不停地 堆积出 一座座沉重的山峰
一朵白云终于踏过了矮小房屋 绵长的城墙外驻足,门里面有一朵百合花 在土壤里挣扎,在星空中挥洒光华 空荡荡房间是猫的巢穴 窗前,它占据着整个空间 花园在图画中呈现,困住了纯洁 晚上灯泡发出光芒,照亮 转过身的荣华,岁月泯灭了行迹 城外,奈何也是一座城,擦肩而过 如同海浪上两个碰撞的船儿 发呆,发呆,发呆 环视四周,心空的 可以装下一座城 河底的水草 我厌倦了河边的狗尾巴草
不可逾越的篱笆,和逝于 屋檐的灯火,褪去了往日的孤独 不知是风,躲过了这场游戏 再近一点,不必担心树上的 夜色,有嘈杂的世界 东荆河边的草木,也长出隐喻 在以后,最后一部分晚霞 在易碎的瓷片上,继续被改写 那时,我走在另一条路上 也不必,像植物的一些思想 从昨夜持续到现在,搬不动的 独处,在记忆里醒来 在无数时间里,另一条河流 就在眼前,一如往常保持沉默 随时,给空着的
在远方 一想到七星坡 风就停了 雪花也温暖了起来 七星坡 是老家的山名 当月亮翻过山梁 挂在七星坡的上空时 七星坡便在梦里 散出了熟悉的芬芳 那芬芳飘呀飘 飘进思乡人的眼睛 眼前便盛开了 一朵朵鲜红的花 那是七星坡上 冬夜的火盆里 升腾的火焰 乡愁 是谁 总是这般执拗地 将我的梦演绎成乡愁 家乡西北角的那棵老枣树 又一次把我儿时的甜 延续到如今 村外
风暖暖地吹来 打理着季节的心情 雨水滋润的旷野 用翻新的泥土 迎接绿色生命的分娩 阳光吻着大地 扶起许多金色的故事 绿色的梦 走进春风,爬上枝头 小鸟的曲子挂在树梢 伴着柳笛歌唱 纸鸢在蓝天絮语 与白云分享春天的消息 浅夏 激情鼓动爱的风帆 蔷薇花开的日子 一头扑进五月的怀里 时光把白昼拉长 锄头开始润色和修改 田野里的绿色诗行 小麦托举金色梦想 用拔节的
倚一池青竹的影子 用夏日的清风煮一壶老茶 不计较时间的快慢 陪一池荷花,低头打盹 不顾及那些斑驳与麻丛 听蝉高声歌唱 夏日的流火,热烈而执着 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胜过千语万言 我就当一滴水 闯进芦苇荡的闹市 静悄悄,捡起记忆中的稿纸 拿起画笔素描生活 一条条粗犷的线条 串起一串串透明的珍珠 小草,花朵 在清晨里给她找到安身的家 创作时很随意 用草绿、粉红给她披一
写下“母亲”两个字 我的心中有一朵莲花盛开 洁身、点香、跪拜、打坐 温柔慈爱的母亲啊 您在我的诗里静坐如莲 袅袅檀香里,口中念念有词 我反复揣摩的每一个字 都是您手中拨动的每一颗檀香佛珠 光滑、圆润而锃亮 就像您用小棍把油灯的芯拨高 拨得再高些 照亮您亲手搭起来的结实的小木房 就像您摘下紫悠悠的桑椹、红润润的覆盆子 那些圆溜溜的野果子 喂养我童年幸福的时光 就像您背着
一些想法的产生,亘古的定律不用重新注解 飞蛾,以自己的身躯穿越火焰去追寻 光明。所谓的挚爱,虚妄的语言无法叙事 素影轻盈,淡云微月,此情,无处不在 你用高洁的灵魂,拯救我多舛的命运 怀卑微的心,祈求你的光芒温暖我的余生 早晨 承受着煎熬,却无言去表达 朝着无法实现的目标走去 路,没有尽头 远处,熟悉的提包,打开车门的手 没有回头的背影,在转弯处消失 风中的花香,水中的月牙儿
每一条雪白的精灵 都有颗慈悲为怀的心 那些小心翼翼 所表达的谨慎、谦逊 都是细致入微的 高温是最直白的爱情 所有千锤百炼 成就的厚重 在这里 以吸水性和通透率 做隔音或防震的佐证 变化多端的诡异 在物理层面 逍遥自在 无纺布 借东风 来呈现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年的虎视眈眈 或阴差阳错 让你在短暂的生命周期里 折戟沉沙 疯狂的三月 到落魄的五月 鼎沸与
朔风摘走最后一片叶子 万物收敛了个性 一条河流的经脉倾注着倦怠 漫长的流逝 黑暗与光明都无法阻挡 内心的涌动衍生慈悲 一场雪的告白 河流的葬礼不容悲泣 爱在燃烧,寒冰磨灭破碎的剪影 从故乡抵达异乡 我无法成为一块巨石 我是一滴水,在河中长出骨头 不愿随波逐流 阡陌 方圆百里,走不出结满老茧的掌心 脉络纵横交错,起垄生命之本 描绘四季风采 天然颜料需汗水研磨 那些
黄昏关在门外 你在海棠花树下寻觅 雨夜里斑驳的诗情 在秋千上,枝繁叶茂 热闹散场后 细碎的寂寞从心底爬出 那在欢笑里藏匿的伤痛 已长成你心里的倒刺 我不是你可以停靠的地方 在自己画下的心牢里 我们成为彼此的终点 千帆过尽,但见时间的模样 无数人走过,你为我停留 如一朵昙花,开在必经的路上 又转身离别,换却离愁 但见长江送流水 心月如归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轮明月
我一直在想 千万块砖筑就的天下笫一关 为什么偏偏剩下了最后一块砖 关城此时像极了一个年迈的父亲 沧桑成熟稳重内敛 又不失勇敢 这么多年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雄关 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拒守的不仅仅是风雨 不仅仅是风沙裹挟的孤独 更重要的是他要抵抗外来的侵略 那些瞬间的欢乐 也曾经让年轻的关隘兴奋过无数个黑夜 多少年了 烽火一直在燃烧着颤栗和恐惧 现在这座城里已经不再有人居住
一阙乡愁孤单伫立在村口 牌楼清瘦,文人笔墨归隐民俗 谁的手在墙上寂寞描摹 石棚护佑,乡韵独秀 陶泥窑火,起落燃烧 一点灵秀在虎溪里碧透 北风凛冽,拦不住寒冬的等候 镜头用光圈捕捉黑白浓淡 光影斑斓,繁华蹉跎 真实虚幻都曾有过 失传的手艺,找不回的细腻 成为石头上的谜底 泛红的青春经历风雨 此刻不再重提 手绘夕阳里的诗句 本真的情怀只适用你 回想繁华蹉跎 我在失去的
行道树被清晨的薄雾笼罩 太阳从地平线上爬起来 这人间巨大的火盘,此刻也有朦胧之美 我要去的地方,是我的家乡 那个以佛教文化著称的幽兰古镇 行至一座大山旁,雾越来越大 所有车子都慢了下来 它们仿佛驶入了仙境,又仿佛 被神轻轻安抚着 喊父亲 开车经过好汉坡时,父亲在地里除草 一个只会种地的庄稼人,就算是疾病缠身 也离不开他的土地 开车经过好汉坡时,父亲已去世多年 土地荒芜,
早已走出阁楼,小巷。叫一声 “丁香”,便有阳光四处回应 桃金娘乔装打扮。从南到北 开阔的天空下 灌木生出乔木之心 “请叫我木樨。”她说 公丁香,母丁香。都拥有悬壶的气质 盛开时。在舒展中 倾听自己微微颤抖的心跳,负责好颜色 风中的村庄 老幺叔佝偻着腰,听风声 漫过空旷村庄 “同辈的,只剩我一个。他们都去了那里” 红着眼,他指了指后坡 ——那么多土堆,拥挤着 吵架的婆娘
给你写信 我都写桃花 写落在你头上的那片花瓣 每个句子 我反复默诵,今天早上 又在公交车上琢磨句子 晃悠中,错过了两站路 以至,桃树结出了小果子 我把句子删了又删,下车时 只留下开头你的名字 结尾我的名字 与自己和解 阳光正好照在茶台上 芦荟叶绿着 月季开出多种颜色的花朵 我把窗户都打开了 整个春天似乎都放了进来 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那些盆栽里拔不尽的杂草 我留
大海上,一座岛屿往往是孤独的 于是,一位油画家在岛屿的背后 画上了一轮红日,片片霞光的晨曦 它在逆光里幻化成了黑墨团 接着,出现了一艘开足马力的游船 向前行进在它的剪影前面 游船的周围,这时凭空也多了一些鸥鸟 很显然,画家在努力覆盖它上空的色彩 以及罩在彼此头上炫目的光 不知疲倦的飞翔 临近中午,画接近尾声,我看见 脚下的海水早已经迫不及待 咆哮着击打着天空,海岸与它的全身
故乡是个名词 读一读,心里就会长出麦田 长出牛羊,长出炊烟,长出竹林里 叽叽喳喳的麻雀 故乡是个动词 我一提笔 耳边就响起稻花香里的蛙鸣 一阵高过一阵 母亲弓着汗湿的脊背 挥舞着镰刀,闪电般追赶季节 还不时回过头来 提醒我们抓回逃逸的稻穗 父亲踩动打稻机 稻穗在旋转的滚筒上舞蹈 一捆接一捆 一声比一声沉闷 而现在的我,是个虚词 在异乡,有时独立成句
有没有这样一个日子 独属于你和我,被闪电击中的流水 或者从一段共同的故事中 结晶,并分离出来 仿佛那个黄昏点燃篝火 你不停填入枯枝 填入彼此的冷与暖,迷途与钟鼓声 直到黎明取走灰烬里最后一丝光 仿佛那时后背中箭 你准备剪刀、钳子以及勾线 它们像你一般敏感、颤抖 拔掉虚妄的箭头和鲜血迸溅 各是一种语言,纱布有足够的留白 有时又简单如你,在五月槐树下回头 那擦去尘埃的一眼啊
你从薄雾中走来 像山顶堆满积雪的乾山忽至 一身中山装裹着山石的冷峻 逼退我们的喧嚣 那是2002年早春,你布置我们晨读 迎春花在窗外开着 疏朗的枝条镶着几朵小花 像一件铜器 不断抖落,时光中的锈迹 两棵树 春分。一棵断头树抽出几根枝丫 而另一棵没有 醒来,它倒在大树的怀里 暮色,一点点湮没它们 它们抱得很紧,轻轻抖动着 长长的影子 把正在挪步的一对老夫妻,重叠
黄昏似乎醉了 这醉意微醺,与我陈旧的心事刚刚吻合 这醉意轻摇,容易让人把心事填进去 把喜悦拔出来 我闭上眼,遥远的黄昏不断地来到此刻 不断把久远的记忆往眼前送 把一个人的爱宽广成河流 把没回家的人染上浅浅的暮色 然后,用省略的言语 轻轻擦拭 想就着黄昏给你写信 想从某一个角度,看见你微弱的星光 想把微醺的万物,都写上你的名字 想把我渺小的尊严,擦拭得干干净净
余晖中,一片天空还可以 调出多少颜色 深红、浅红、橘黄、淡黄 淡紫、深紫、深蓝 以及远远山间黯淡的夜幕 归来的牛羊,归山的鹰 惜别今日草场 在天空与山的界线中 回到自己的画卷 草原的绿色在视野中沉淀 黄绿、嫩绿、草绿、墨绿 从近处,一直过渡到 看不见风涌草浪的夜深处 融入山的影子中 牧人骑马缓缓行进 夕阳,落入帐房外的炉火 与他一起回家
你若隐若现 白色的轮廓 在春天里轻轻飘飞 纯洁的花瓣摇曳生姿 像是仙女的羽衣 晶莹透亮,弥漫着芬芳 仰望你 如上善之水般温柔 流淌着澄澈心灵的宁静 仿佛一切烦恼都被春风吹散 玉兰花开 你是春天的使者 你那洁白无瑕的花朵 展示着生命的坚韧与美丽 在人间四月,编织绚丽梦想
雨长满了成熟的叶子,暗色的天宇 随着动情的恋歌,一声声走出旷野 沿山峦而来。 美丽的鸽子花,撩起我们的心思 爱情尾随着花期而来,一天天开放 阳光溅成雨水,流动着我们,树叶编出花篮。 献给我们,那么多的季节 我们总是反反复复地选择你 雨中的玫瑰花,没有根的苔藓 悄悄地钻出岩石,随风飘荡,没有尘埃的 爱情多么纯洁,美丽的送花人已渐渐地走来 等待吧,聆听着恋歌的激动,看着雨滴 凝
1 最爱在午夜 采摘相思树上的珍珠 一粒珍珠,一段故事 把它挂在你闪亮的眼帘 恍惚间,寻着阵阵酒香 见你提梦而来 天亮了,你也走远 沾在嘴角的是你的酒香 是闪在你眼眸的珍珠泪 2 你把爱 放在路上 从此我开始了奔波 且把每一份相思整理好 捂在心口,写进诗行 燃成火焰 照亮梦回的路
暑气,逼人也逼草木,此时 太阳正划开村庄的皮肤 热辣的油泼在厚实的路面上 “故乡就招出湿漉漉的供词” 几只乌鸦叫醒了油嘴的商贩 赶着山峰,牛羊,湖泊 赶在炙热烤出一切骨头之前 寻觅一空白处,安身 这一天,天地间有些微妙的变化 例如,星象,气流 赶骡子去城里的二哥热死在半道 傍晚的嘶鸣扯碎了昏黄 那天好像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却没有被毒辣的太阳严刑拷打
花香飘浮 隐约的白纱巾,浮动着月光 他说橘花开后 不想再闻别的花香了 故事里跑出的花鹿 回收着春天的桃红与柳绿 白鸟贴着目光飞行 她伸出两只雪白的胳膊 “被花香打扰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坟茔上的青草,吸食着花香 向着天空疯长 他轻轻翕动着鼻翼 为花香保留一条更加宽敞的通道 鸟声渐止 两颗类似于橘花颜色的头颅 分开后又一次靠拢
四月,我站在黄昏点燃炭火, 火苗跳跃。一个舞者开始摇摆, 在夜幕摊开前,落笔温柔的轨迹。 燃烧的噼啪声,擦亮了夜的眼眸。 群鸟匆匆的欢歌,碰醒了小河, 一道道黑色剪影,入林化作诗行, 大山的背面,走来另一串噼啪声, 是故乡的呼唤,带着母亲的温热。 面前的炭火,燃进我的血脉, 炙烤一个湿气过重的夏季。 我的愿望清澈,尘埃无法闯入, 不在于驱散孤独,不为一丝慰藉, 只为在浩瀚的
从未发觉好久未叫你一声 有一年回家,母亲告诉我 我不经意地一声“父亲” 让你欢颜了好几天 记忆中,你一直说话不多 顺心沉默,不顺心也沉默 然而就在沉默中 你为我们遮挡外面的风雨 你的夙愿是盖一座房子 里面住着热闹的一家人 后来房子有了 再后来结满蛛网,成了一种闲置 我曾经有远走他乡的洒脱 如今却发酵出太多的悔恨 思念越来越重,在心里积蓄聚集 “父亲,父亲” 我在梦里
春雨,在大地上种诗 季节烘托绿的主题 春雨,在湖面上弹琴 鱼儿衔起连天的情丝 春雨,在迎春花上跳舞 花蕾绽放芬芳的豪情 立夏 路旁的樱桃红了 黑色鸟儿飞来 不等鸟鸣 就被吆喝声支走了 快递驿站的大包小包 尽显胸章 等待主人认领 夏日的太阳 从劳动者脸上 提取汗珠 孕育 诞生 流淌 都在一瞬间完成
官鹅沟,那么多花开的地方 令人神往,每一朵花 都是鸟儿啄开的 鸟儿顺着花香飞,追逐着 春光和锦绣 鸟语在前 花香在后,明媚阳光下 蝶舞双飞,该把如花的思念 一点点停歇在哪里?除了你 阳光般的高度谁也攀不上 山水欢唱 与神灵为伴,整个北方是你的 整个天空和大地也是你的 你只需把那一抹无边的绿色 留给一颗豁达而淡然的心灵 遍野芬芳 碧水向东处,羌女的歌声飘来 花开的土
出生在鲁西北,有德 之州的沃野平原上 和我姓氏一样,一个 朴素的村庄 父母骨骼里,有青石的 质地。泥土的淳朴 融进了血液。乡亲们 又将春风的良善 植入我心田 四个姐妹伴我,饮黄河水 长大。风来手拉手 雪落,互为雨伞 完成义务教育 又挤上了独木桥 三尺讲台种梦,领航 芳草地里迎来我的白马 将阳光和月色 植入诗行。夜来 读罢,你微微一笑
一场雨 为夏花的娇艳奏响乐章 暮春,在雨中悄悄隐身 五月,随着风,亦随着雨 在雾气蒙蒙的田野,远山,密林中酝酿 麦子挺直腰身,朝着天空的方向 拔节的声音,散落在 诗人多情且日渐灌浆的分行里 潇潇雨歇 云开,鸟鸣,牧童的短笛 唤醒了 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的仪式感 思念,可以成河 你有多少次的暮春不舍 你同样会有多少次的初夏热爱 打开一扇门,或者两扇窗 郁郁葱葱的初夏,
高速路上的车辆 像箭羽一般穿行 离故乡越来越近,思念亲人的心 塞满车厢 生活在高楼林立的城市 线头一直紧握在母亲的手中 牵动起起伏伏的游子心 家乡的老槐树哟 是我丝丝缕缕扎下的根 离家再远,也忘不掉除夕夜母亲 水饺的味道 枯枝在寒风中瑟瑟 麦苗缩着脖子,在外的游子啊 我在冰冻中蒙住了双眼 亲娘哟,儿子回来了 此刻我梦想依偎在您怀里 再听一次摇篮曲
太阳很轻地挂在天空 一条栈道让溪流说出来年龄 斗笠牵着瘦马 十万亩梅花盛开在冬季 白天,太阳烘干一些水分 月亮下化为露珠铺满大地 摁住钟摆,时间并未窒息 生活还在敞开双臂 辣不是味觉,是一种痛觉 总有许多常识,不被行为理解 彗星飞翔,没有翅膀 绚烂于人们的仰望 或许瞬间产生的敬畏与明悟 在夕阳下陪伴落叶飘飞 铅华洗尽的双眼 一滴时间,一滴生活 中间挺立的鼻梁,像人生
这是一个不可兑现的白日梦 就这么缥缈着,缥缈着 麦子埋下头颅前,耕耘的 希望、沃土、喜悦或丰收 便蒸发在空气中了。阳光 成了筛子,滤去秸秆的腰肢 将碎屑撒进永宁河—— 涟漪如画,芦苇飘荡 我仿佛看见有谁的躯干倒下 有谁的名字消失在喉结 最后一声布谷鸟叫给抹杀 欢腾起夏蝉的隔岸观火 大雾散去,青山不动声色着 苍茫了我的眼睛。可我目睹着 湍急的水流蜿蜒成了心中女孩 的样子
沈文军,浙江温岭人,浙江省作协会员。诗作见于《诗刊》《当代》《星星》《扬子江》《诗选刊》《江南诗》《诗潮》《诗林》《诗歌月刊》《绿风》等刊物。著有诗集《草帽上的江湖》《月光是手推来的》。 雨中游芙蓉古村落 左边店铺,右边田园 站在仙人掌树下 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 孔子挥动教鞭 点拨着池塘里的鱼 我在陈氏大院 和读书的陈逸之交谈 把鹅卵石排兵布阵 把芙蓉峰筑成堡垒 雨来了,淅淅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