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这院子的主楼比喻成一个含蓄、内敛而又气度不凡的老者,那么,这厢房就是一个卑微、低贱而又缺少收拾的仆人。厢房的门上,兴许是改建图书馆时涂上的油漆,现在看不到那种鲜艳的红,而是黯淡得更像猪肝色,那些油漆起了壳,让本来就有些老旧的木门更显腐朽。木门上有一把看上去过于夸张的大铁锁,从它锈迹显露的锁身一看便知,这其貌不扬的图书馆,已经很久没开放过了。曼松现在明白了,这座图书馆藏在深宅老院里,怪不得缜上
标兵、模范、优秀法官,她得到的荣誉数也数不过来,当事人送来的锦旗挂了半面墙。在那年的年终述职报告中她满怀激情地写道:“奖杯不是一个法官的追求,令我感到骄傲的是,在司法审判职业生涯中的数百起案件,没有一起错判枉断,没有一起因裁判不公被举报、信访,我对得起头顶的国徽,也对得起手中的法典……”当然,“对得起”背后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这时的峻梅已患有多种慢性疾病,最严重的是肝硬化、脾肿大、门静脉高压。 “
那天晚上喝了三瓶威士忌。唱歌的间隙,我坐在楼伟旁边对他说:你现在不得了啊,连英文歌都会。井冈山还去不去了?大概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楼伟眯着眼睛摇着头说:随波逐流而已,没有出路,只能跟随内心去流浪。 第一次见楼伟完全是个意外,那时我大学刚毕业,同班同学分在出版社,忘了因为什么事情去找他。同学的办公室很大,可以容纳几十号人,遍布四周的写字台上都堆满一摞摞书,重重叠叠,如一根根林立的古典建筑廊柱向空中
杜家旭还经常看见躺在人行道上的人,他被吓到过,以为遇到死人,绕开一边,才知道那是宿醉不归者。他们通常赤裸上身,蜷缩在地上,身边还有几堆呕吐物,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酒精消化后酸酸的气味。他不敢多看,生怕越看越像死人,他会想象他们在酒桌上的疯狂,最后又被同伴抛弃的命运。后来他直接从他们身边跑过,就当他们是一棵野树,一个空空的公交站台。城市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就那样发生,要学会视而不见。 1 杜家旭认识岩
陈丹妮端出烤制好的第一批试验品,整齐码放进柜台,每个上面都刻了象形文字,连起来似乎是一句话,大多出自甲骨上的铭文,她已经熟悉到可以背诵出来。未破译的甲骨文文字一共有三千多个,以她的速度大约还要一百多天就能书写一遍。吐司会被卖出,进入顾客的消化系统,同时也会刻进陈丹妮的脑海。她相信她很快就能找到想要的那个字,那可能是“爱”或别的什么咒语。 北京也无非是这样,冬夜一过八点街上就冷清起来。陈丹妮从SO
商场里人山人海。丈夫从一楼转到三楼,都没有找到妻子的身影。他趴在栏杆上,俯瞰下面的人群。恍惚间,他觉得消失的是妻子,而他才是那个从海底捞出来到处找她的人。 结婚之后,家里的一切变得井然有序。鞋子按季节摆放,旧物按可用、可用可不用、不可用放在不同的盒子里,钥匙挂在墙上,证件锁在抽屉里,充电器放在床头柜上,雨伞放在门口。就连最不起眼的衣帽夹、曲别针,也有自己的位置,不可挪动分毫。 丈夫经常忘了把它
批评家王彬彬曾把当下比较活跃的小说叙事分为两种,一种是“赶路式”:“只追求尽快说完一个故事或说明一个道理”,一种是“散步式”,“不以目标为意,一字一句的叙述本身就是目的”。由此观之湖北90后作家刘浪的小说创作,显然不是“赶路式”的线性叙事,也不单是“散步式”的漫无目的、吟赏烟霞,而是一种“打野式”的分叉叙事。好比一个人在大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吸引到分岔的另外一条路上。叙事主线因此被中断、打乱,带往
时间|2024年9月6日 地点|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与者: 杨晓帆|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 窦金龙|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 王仁宝|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 刘雪琛|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22级研究生 程思颖|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22级研究生 郑玲莉|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23级研究生 汪听菲|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24级研究生 张晨蕊|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24级研究生
开元盛世有多繁盛,安史之乱就来得有多酷烈,正如李白、杜甫们的亲身体验。安州也是如此,统一的盛世,它是东西南北陆地河运交通的要点,“行李往来共其困乏”;一旦陷入南北东西的冲突,它又是血与火的战场,“伏尸百万血可漂橹”。 由河南方城进入南阳盆地,自北往南,尽荠麦青青,而南阳,而邓州,而新野,而枣阳,而襄阳,北方的大军南抵汉水,驻扎在襄阳城下,这时候,襄阳成色如何,是铁打的,还是纸糊的,就要面临血与火
离开老舅家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旋转着刮起了一层,但想起那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开心大笑的一家三口,我的心里却席卷起一股热流,并想,如果千里之外的萨日娜,真的能够忘记并解脱,那么,这样一个结果,对于每个人都应该是圆满的吧。 一 早晨起来一推门,就见镇上的达斡尔族小伙子雪滨,正和弟弟贺什格图、弟媳凤霞三个人倚在墙根下,边晒太阳边漫无边际地唠嗑。 聊着聊着,他们便嘲弄起凤霞二舅的女儿
长江从宜宾开始奔流,李庄古镇,是长江母亲养育的第一个儿子。长江的初乳,哺育7这座万里长江第一镇;此刻,清澈的手中江水,也缓缓清凉过我的肉身肺腑。 中国房间·楚都 淮河南岸,淝水入淮口,这片土地的黑暗内部,埋藏有锋利的越剑、闪烁的楚金,以及伟巨的青铜大鼎。黑暗的泥土埋藏它们。在黑暗之中,这些由人创制、烙上了人的精神印痕的金属器物,酣睡了整整两千年。然后,它们醒来,出土。我看见的越剑,依然有曹操之
我常常想,在冬日大雪封门的一个夜里,我一个人去听去看那4500个飞天鼓乐齐鸣和翩翩起舞的宏大场面,我想和古老的星辰们共同观看这盛大的歌舞,那时,佛也大概会从禅定中醒来,微睁双眼,欢喜微笑…… 一 心愿 每一次去敦煌,都有一种慨叹和追问:如此规模宏大,如此悬置于大漠,如此宏大的心愿在吐露什么心声?你会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地方比它更庄严、更宏大、更崇高。埃及的金字塔虽然壮观,但它只是一些奴隶主为自
初夏的阳光从对面的骆驼峰一路洒过来,点亮了管理站四周马尾松林上的“蜡烛”——新生的,松树的金黄色嫩芽。一只大嘴乌鸦正站在这些新生的火焰旁,对着田野唱着由衷的赞歌,虽然它的歌声并不怎么好听。整个田野上的空气是复杂的,大体都是春天草籽成熟的浓郁香气,还有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水稻田醒过来的泥腥气,中间再夹杂着几缕松针的清香,以及良溪河送来的清新的水雾气。 一 一阵模糊的、窸窣作响的声音从落满马尾松松针的
夜凉如水。银白色的月光照着窗户,也照着窗户内坐在书桌前的我。虫鸣声逐渐减弱,兴许是虫子们都困了,正在撤离这个夜晚。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时间切割着我,又缝合着我。我仿佛坐在时间的分水岭上,既回顾过去,也眺望未来。我到底是在清算自己呢,还是在拷问人生呢? 今天是二〇二四年农历正月初四。 现在是午夜,白昼的喧嚣早已退去,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那些不远千里,从异乡赶回家团圆的人,还在打牌或喝酒
陆水河之恋 一条河流,就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流动的藤蔓。在那蓝色的枝条上,结满了星光与村庄、往事和幻梦。 1.序曲 说不清一条河流的来龙与去脉 像道不明一个人的前世与今生 那不是淡漠,是迷茫 就像多年前,我坐在陆水河边 看河上木船来回摆渡,忙碌又悠闲 平静地运送着每一天,日出又日落 却从未想过那碧绿的河水从何而来 那不是麻木,是遗忘 亦如现在,我坐在遥远的异乡 眺望心中日夜奔淌
上齐岳山 吃过南坪美食麻鸭和黄鳝 友人说上山吧 带着几分醉意,我们前往 海拔1500米的齐岳山 置身山顶时,我们错过了 辉煌的落日和晚霞 十几座风力发电机 叶片悠悠转动,像是不停地向远方 招手。一对母女在凉风中 依偎,她们刚刚摆脱一座火炉城市 的炙烤;路边烤苞谷的香味 我们无力抵抗;离开时 敞开嗓门,大呼三声 留下一点回声 然后怀揣山顶的事物 掉头下山 在山脚,回
夔门记 寂静仿佛是关在夔门里 的专属词语,秦汉以来 有人反复打破,没有成功 不得不说的一件憾事 多少人想取巴蜀 也有人沉铁锁拒之 想问,泱泱大国 夔门何以可锁 最平静的一段水流 覆舟无数 不是没有原则的沉默 与水打交道 必须弄明白水的深度 天工开物,此处有 通晓尤物之理的人 诸葛亮、张飞、赵云 杜甫、陆游 东坡先生来的时候 还是一位赴京应试的学子 深得夔门的
时间:2023年9月2日、13日;2024年7月9日 访谈形式:网络采访 受访人: 盛可以|70后作家 访谈人: 张丽军|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出版社总编辑 张丽军(以下简称“张”):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进行文学创作的,又是什么契机让您想要成为一名作家呢? 盛可以(以下简称“盛”):我在上世纪90年代初发表了第一篇散文,之后写了七八年的散文和读书笔记。2002年开始写小说。我不是那种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