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先生1987年曾在复旦大学当客座教授,我是否在大教室听过他的文学演讲,快四十年了,记忆模糊,难以辨正。犹记得当代文学课上,老师讲《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时,声情并茂,以为小说佳作,当讲到女主角初恋竟是复旦的学生,我们万分惊叹。因缘际会,与白先生取得联系,微信来往,一方面,又能回到当初读他小说时的心灵现场。少年不识愁滋味,只是一味好奇,追求故事情节和人物特色,来应付考试。时过境迁,才稍微明白其中的
缘 起 我与昆曲结了一辈子的缘,抗战胜利后在上海随家人到美琪大戏院看到梅兰芳、俞振飞演出《牡丹亭》一折《游园惊梦》,第一次接触昆曲,就好像冥冥中有一条情索把我跟昆曲绑在一起,分不开来了。其实我那时才九岁,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大家争着去看梅兰芳,因为全面抗战八年,他没有上台唱戏。他本是京戏名角,可是那次在美琪他却唱了四天昆曲,也是我的奇遇。当时年纪虽小,可是不知为什么,《游园惊梦》里那段《皂罗袍》
“少见的奇才” 白先勇1958年开始发表小说,作品渐多,声名渐显。1968年,余光中主编《现代文学》杂志,把他的“照相摆上封面”。1971年,他出版短篇小说集《台北人》,内附1969年夏志清所写论他作品的长文。文中称他“是当代短篇小说家中少见的奇才”,拿他和鲁迅、张爱玲等相提并论。白先勇的台湾大学同学欧阳子用水磨调般的功夫,细读细评白先勇《台北人》中篇章,成书《王谢堂前的燕子:〈台北人〉的研析与
“合肥四姐妹”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出生于二十世纪早期的合肥,是清末淮军主将、两广总督署直隶总督张树声的曾孙女。她们的父亲张武龄(1889—1938),别号冀牗,受到新文化运动的影响,毕生致力于民族教育的现代化,兴办苏州市乐益女子中学;她们的母亲陆英,是来自扬州的大家闺秀,为两淮盐运司陆静溪之女。张家经历了两次搬迁,先到上海,之后迁居到苏州的九如巷。张武龄给四个女儿的名字中都带上了“儿”,
熊式一(1902—1991),原名熊适逸,号适斋居士,英文名字S. I. Hsiung,江西南昌人。其家庭颇有文化底蕴和氛围。他三岁左右,父亲去世;母亲是名门闺秀,有着深厚的古典文学基础,在江西第一所女子学校当学监兼任教。在母亲的熏陶下,熊式一自幼习经史古文,十一岁便爱上填词、赋诗、作文和刻章等风雅之事。1915年,从美国传教士在南昌城办的青年会小学毕业后,熊式一考入了北京的清华学校(清华大学前身
《郭沫若年谱长编(1892—1978年)》,林甘泉、蔡震主编,2017年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其第四卷披露,1955年6月1日,中国科学院学部成立。此前,周恩来总理发表国务院令,公布学部委员名单,共二百三十三人,其中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六十一人。他们是:丁声树、千家驹、于光远、尹达、王力、王亚南、王学文、向达、艾思奇、何其芳、吴玉章、吴晗、吕叔湘、吕振羽、李亚农、李达、李俨、杜国庠、沈志远、狄
漆竹生,江西宜丰人,1916年出生于江西南昌。据《江西漆氏考》记载,漆竹生谱名承忠。其父漆璜早年毕业于江西武备学堂,后被选派至日本东京大学学习法律,在日期间加入同盟会,归国后先后担任江西、福建、云南、贵州等省的高等审判厅厅长、高等检察厅首席检察官、高等法院院长等职。漆竹生自小聪颖好学,在南昌完成小学和初中学业后,于1930年考入当时享有很高声誉的北平中法大学附属中学。漆竹生通过学校开设的国文、数学
“神矢”涵深意 最喜欢鲁迅青年时代写的旧体诗《自题小像》:“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诗里的“灵台”就是心灵,而鲁迅说的“神矢”是什么呢?以前鲁迅研究者多引据西方“丘比特”神话,恰恰脱离了具有乡土特征的绍兴文化。我以为这个“神矢”就是中国典籍里的“会稽竹箭”。这是鲁迅发自内心的对故园文化深切的挚爱与眷恋。 《山海经》中早有“竹山”的记述,或与会稽山有着特
老舍对春节情有独钟,和春节也有缘分。 老舍生于1899年2月3日,那天恰逢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中国北方俗称的“小年”。他在《正红旗下》写道:“我是腊月二十三日酉时,全北京的人,包括着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欢送灶王爷上天的时刻降生的呀!” 老舍笔下的春节更是生动如画。除小说外,以散文《新年醉话》《北京的春节》《过年》等为代表。 1934年,《矛盾月刊》新年号向老舍约稿。老舍思来想去,一篇《新年醉话
2020年12月,学苑出版社影印出版了当代史学专家王钟翰先生的《甲丁日记》手稿,因日记起于1954年而迄于1957年,1954年为旧历甲午年,1957年为丁酉年,取头尾两年天干二字,名为“甲丁”。 王钟翰(1913—2007),湖南东安人,长沙雅礼中学毕业后,考入燕京大学历史系,毕业后留校任教,1946年赴美国哈佛大学留学两年,归国后先后任教于燕京大学和中央民族学院,为研治清史与氏族史的著名学者
阮元爱书,官至大学士的他被学界誉为巨儒,但爱书不囿于《十三经》,而是经史子集、笔记小说等无所不包。非要评出他的最爱,从版本和鉴赏的角度论,当数宋版《金石录》十卷;若从品读角度看,当数《扬州画舫录》。阮元为《扬州画舫录》出资刻印,作序宣传。书成,阮元数十年如一日时时翻阅,年过七旬为之写跋,又五年为之再跋。因为这部书而和作者李斗结缘,阮元与李斗的交往也是一段让人感叹的佳话。 阮元公车赴京之前与李斗似
说到近代巴渝掌故,至今山城文艺界老人犹对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一则旧闻津津乐道。此事《巴渝故实录》记载如下: 重庆南岸玛瑙溪水泥厂破土施工,挖出一座汉墓,墓内汉棺完好无损,蔚为奇观。古琴界人士缘《聊斋·局诈》在古墓掘得良琴的故事,竞相求购棺木。浦晓岚捷足先登,购得汉棺改料,亲自监制了三具古琴。初声响粗劣,经多日调理修整,琴音果然清烈如绿绮。我曾亲见重庆市川剧院文家棠抚过其中一琴,确属神韵非凡,不愧名琴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学术界出现了崇尚科学主义的风气,认为人文学科也应该“自然科学化”,提倡学者“莫抛心力作词人”,摒弃才子习气。同时,白话文运动也推波助澜,科学主义从专业学理上疏离文苑词林,白话文运动从语言表达上鄙弃文言雅词。这两股势力颇为强大,一时蔚为潮流,代表人物有胡适、傅斯年、李济等人。胡适晚年在美国得知陈寅恪仍在写诗,说“寅恪终不脱才子气”。傅斯年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任中研院史语所所长时
当“女性”作为一种高度“政治正确”的言说方式、纾解当代问题的关键契机,与其仍然深陷一种困难的、难以充分读解的脆弱现实处境之间,形成了某种“理想-现实”不可忽视的抵牾,一次又一次重新校正女性主义批评的发声位置、批评习惯以及姿态的显隐,以期更精准地击中女性处境的痛点、打开女性的言说空间、制造更为有效的运动势能,而非仅是“女性”姿态的空转,则显得尤为重要。从以上意义出发,再来看舒晋瑜《中国女性作家访谈录
对于作品与作者,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是先读其书后识其人的。然而,对于广陵书社新出版的这部《论语今解》,我却是先识其作者,而后才读其书的。毫不讳言,正因为对于该书的作者唐翼明先生怀有无限的敬意与钦佩,我才兴致勃勃地花费了大概一月时光,从头至尾读完了他的《论语今解》。 《论语今解》算得上一本大部头作品,全书六百四十一页,五十万字,囊括了《论语》全本,同时配以注释、大意和导读。该书封底印着“底本可靠
一 文明的故事究竟有几种讲法? 按照时贤所云,大体我们会有两种讲法:其一,是照着讲;其二,是接着讲。通常,多数学者是会选择前者的路数来照着讲,亦步亦趋,不敢有半步的错路,最后,也必定会忘记自身原本秉有的一种可能性的步伐;而作为“接着讲”的后者,往往已是一个个体创造力的极限,得具有相当可敬的学术品格,譬如,一往无前的孤勇气概,理性缜密,能够直达高天之河汉的想象力与思维力,等等。但是,此两种讲法再
驰名世界的中国古典文学泰斗孙康宜老师今年八秩寿诞,这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乐事。孙康宜老师是耶鲁大学荣休教授、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院士,在学界德高望重,令人敬仰。学界能有这样的“女君子”(余秋雨先生语),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幸事。借用金耀基先生的话,乃“有缘有幸同斯世”也。 吾生也晚,2011年前后才与康宜老师相识。犹记得当时准备申请耶鲁大学的联合培养博士(这在当时还是新生事物),想拜在康宜老师门下,遂贸
听说张玉能老师(1943—2022)过世的消息后,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2006年,还在我们这里(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的某教授在文艺学研究中心主持了一个“二十世纪德国文学思想史研究”的基地项目,邀请张玉能、杨恒达、方维规教授和我入伙。为了督促大家各就其位,各司其职,“举头望明月,低头做课题”,他决定开一个碰头会。于是,2007年3月中旬的一天,我们聚在了一起。 会是小会,人少,加上杨老师有事
温儒敏先生的散文《九十沧桑乐黛云》(载《中华读书报》2023年11月8日,全文被《新华文摘》2024年第三期转载),对当代学者乐黛云的功勋德业、学问建树、处世为人一一品评,十分允当。 文中出现了一副“四言”挽联:“鲁迅逝世后,刘半农写过一挽联‘托尼学说,魏晋文章’,人们都赞赏其精辟,可是学界又罕见深究。这就引起乐老师的兴趣:鲁迅到底和托尔斯泰、尼采有什么关系?就从这里入手,乐老师‘跨界’去研究托
在过去的一年里,足有大半年时间都在家里无所事事, 每天早上快走一万步之外,其他时间里仅花两三个小时漫不经心地读书。一年下来细水长流,细数了一下, 不算那些仅读了一半或翻阅一下便放下的书籍,居然也从头到尾读完了十五本以上的书。我现在喜欢读的书大都是人物传记和欧洲文化史方面的,理论书籍已经是啃不动了。散文随笔也是我喜欢阅读的一类书,但是却很少有从头到尾都读完的。比如今年读了台湾出版界人士廖志峰的《流光
“从‘西学东渐’走向‘东学西渐’”,这是两三年前耶鲁大学史特灵图书馆举办的中文典藏历史回顾展览的中心主题,也是近期坊间舆论时常关注的热门话题。2023年岁末,就《迷谷》英译本的美国传播态势与中华文化海外传播这一课题,新闻与传播专业研究生唐宁和作者苏炜展开了以下笔谈访问。 唐宁:《迷谷》英译本(The Invisible Valley)于2018年在美国出版,您认为译本在美国的传播反响如何?是否达
今天,我们正奔赴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上。如果说经济强国是民族复兴的底气,那么,文化强国就是民族复兴的真气。所谓真气,就是精神力量的积蓄与凝聚。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长久生存的灵魂,唯有精神上达到一定的高度,这个民族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向前。”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特有的民族精神的传承与弘扬,一定是文化强国的内生力量,也是文化强国的题中之义。 作为文化事业重要组成
怀宇兄以海内外华人学术文化“大家访谈”蜚声于外,从2005年至2014年,遍访中国、美国和新加坡两百多位前辈名家。唐吟方先生说,李怀宇赶上了世纪的末班车,访谈到中国最重要的一批知识人,他访谈的总量后人无法企及,而他访谈涉及的关注点又显示出一代人的人文关怀与独立立场。复旦大学吴中杰教授、华东师范大学许纪霖教授等著名学者都曾撰文赞许,许纪霖教授称其为“采访文化人最好的记者”。特别是受访者有一百来位八十
梅兰芳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被称为“四大名旦”之首,也是引领中国戏曲走向世界并取得巨大成功的第一人。但是梅兰芳的相关研究却存在一些问题,学者谷曙光就曾在《〈梅兰芳珍稀史料汇刊〉导读》中指出“诸如材料陈陈相因、观点重复、先入为主的‘选择性研究’、缺乏开拓性等”问题,他说:“究其原因,与梅兰芳研究资料的散佚与缺乏整理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梅边人物”,除去齐如山、李释戡、冯耿光等近年来开始受到重视,长
庚子金秋,即2020年10月16日至18日,由同济大学中文系主办的“魏晋风度与江南文化”暨第三届“世说学”学术研讨会,在上海成功举办。 当时,疫情稍歇而尚未停止,出行不能不冒着各种风险,但令人感动的是,全国各地竟有师友近六十人毅然与会,提交各类专题论文四十七篇。因疫情原因不能赴会者,如澳大利亚悉尼大学萧虹教授、华中师范大学唐翼明教授、美国莱斯大学钱南秀教授、台湾“东华大学”吴冠宏教授,纷纷发来贺
网上买到一册《新上海便览》,三十二开精装本,计六百零八页,自己甚是喜欢。该书版权页显示的主要内容如下:编者为《大公报》出版委员会,出版者为上海《大公报》,1951年5月28日初版,普及本每部二万八千元,精装本每部四万五千元,特制本(非卖品)。当然,价格是当时的旧币价格,相当于币制改革后的二点八元和四点五元。因是七十多年前的出版物,品相不是太好,书页泛黄,封面与书脊的连接处已经开裂。虽说旧了点,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