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年代的时节精确得几乎分毫不差,小雪的那天晚上真就下了一场雪。当然不排除与此前下了将近一个月绵绵的秋雨有关。 1949年11月27日,这天是旧历的十月初八,小雪后的第五天,歌乐山上的茅草林披上了一层白白的厚厚的霜。 南岸的炮声轰轰隆隆,就像初夏的闷雷一阵一阵地滚动过来,消停一阵又轰轰隆隆滚过来……当羁押在渣滓洞里的所有“犯人”非常确定这就是解放军围攻山城的炮声时,楼上楼下的牢房里就发出
1 王之光普照高原。东方雪巅萌动的,是今天和明天不变的太阳。 “……虽饿不食烂糠,乃是白唇野马本性;虽渴不饮沟水,乃是凶猛野牛本性;虽苦不抛眼泪,乃是英雄男儿本性……”巴乌绕着王堡,手摇转经筒,默默地诵唱着《格萨尔王》,金黄色的太阳暖暖地照在他身上。不经意间,巴乌抬头看到太阳光芒里那红得让他激情澎湃的血液。那是王体内涌动的血,是高原的福祉。 这里是英雄的尼多村。每一天,金黄的太阳都会从这里升
太阳懒懒地照在中国红樱桃之乡——杵坭的山坡上。 一股凉风袭来,建英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入冬以来第一个有暖阳的日子,但因为是山区,早晨就格外凉,建英正在门前的自来水龙头下洗着从自家菜园里摘来的白菜,被农活磨得与年龄不相称的起了老茧的手依旧被刺骨的自来水冻得红红的,然而建英的脸上却洋溢着甜甜的笑意,今天县文联张主席带领县作协会员和书协会员们,要来她的农庄开展采风活动和翰墨惠民活动,她别提多高兴了,心
从河到流,从流到河 漫长而宽广的阅读 一旦深入,已是灯火阑珊 一旦回首,已行过意犹未尽的高度 一题记 壹 2024年4月7日,星期日,11时许,四川省甘孜州康定市姑咱镇。何智梁从时济山上下来,竞走出了一身汗水。他不紧不慢地过桥,将耷拉在额前的一绺头发抹到头顶,叉开五指往上梳了几把,指腹有些湿润,那是头皮里渗出的细密汗珠。他不得不感慨确实岁数大了。想当年,这匹山算啥?上上下下,一天两三个
2024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14亿同胞欢腾庆贺伟大祖国蒸蒸日上,繁荣富强。联想到雄伟壮美的山河与人文历史,我内心激情澎湃,如饮美酒…… 缘于传道授业解惑 2011年,我被四川传媒学院党委破例安排,担任甘孜藏族班学生的新闻传播语言专题课任课教师。这是按照协议定向培养的专班,这些学生毕业后要再回到甘孜,到新闻部位从事采编播工作。 记者出身,曾任党报高级记者、首席记者,又是资深作家、诗
在杭州出梅之前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天气热得有点不像话,潮气甚满,浑身都黏糊黏糊的,以至于家里的空调不知道是开制冷模式还是除湿模式才好,五岁的女儿噘起小嘴说:“妈妈说了,先开一会儿除湿,睡前再调整为制冷模式。”平凡而幸福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梅雨季节快要结束时,我受组织委派光荣地成为杭州市第一批援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卫生专业技术人才。惜别钱塘的亲友,背上鼓鼓的行囊,怀揣一份盖了鲜红印章的组织关系介
车过折多山 渐次升高的海拔 将稀薄的空气碾压得越发苍白 而道路两边,起伏的山脊 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些爬满山坡低伏着头颅的树丛, 全都裹紧了衣衫 四千三百米,白雪 早已涂上山峦沉默的额头 山的一边,连着一首溜溜的情歌 另一端,塔公草原、新都桥 在云朵上亮相 阳光泻下来,折多山垭口上 五彩经幡低声吟唱着 泛白的呼吸声里 更多的是向死而生的执念 翻过令人窒息的眩晕
一 每当格萨尔王城的风 从青藏高原的边缘 到访一次,我的肋骨 便熨帖着月圆的引力 心动一次 珠牡拉措湖 牵着战马,将铠甲供奉于 四千米海拔的暖阳之下 带着神性的光泽 照拂生命的火种与希望 霍岭大战的硝烟从史诗的罅隙中 升腾,上升 直到一座城的高度 成为膜拜天空的标尺 所有英雄气概的总和 在森珠达孜王宫上空凝结 长久悬浮 当戎马一生的传说 在神秘的藏戏中 袅袅
秋天,我在鱼子西临摹思念 鱼子西的天空是辽阔的壮丽的蓝 雪山的边缘,鹰在飞翔,马在驰骋 草地屏住了呼吸 坐在紫色花海里见证日落金山 夕阳点亮的山顶,是我浩荡的证明 我在鱼子西眺望远山 看更高的山峰,念更大的慈悲 更多的壮丽的黄昏和夜晚 星星生在这里,神圣生在这里,诗歌也生在这里 经幡在风中飘曳,在鱼子西,我爱上了祈祷 鱼子西的风,响亮如神诵,途经流水、青草、羊群 月色在尘埃
河流的两岸 高楼一栋挨着一栋 挺拔身姿站立在河的两岸 千万年奔腾不息的河流 滋润两岸肥沃的土地 滋养两岸生生不息的人们 它见证过山河的破碎 聆听过悲伤与痛苦的呻吟 它见证过春风吹遍大江南北 生机勃勃的世间,美丽多彩的家园 景象不停变幻 两岸的人们在忙碌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悠扬的情歌在白云间自由飘荡 琅琅的诵读声回响在大街小巷 商贾的叫卖声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吸引着万千眼
二十年前的夏天,一个光着膀子穿着裤衩,趿拉着拖鞋的陌生男人闯进了堤里村,他走走停停,逢人就问有没有活干。被问的人见他穿着邋遢言行怪异,而且两手空空不带任何干活的家什,都怯怯地瞥他一眼拔腿躲开。 男人来到了村子东南角,见吉二在院前的树下乘凉,径直奔过去,先是“嘿嘿”一笑,接着又问吉二有没有活干。吉二胆大,细细打量了男人一番,见这男人三十来岁,一米七多的个头,胸膛宽肩膀大,满身的腱子肉,看上去除了脑
都说杨莽子结了一个俊巧媳妇,身段苗条,瓜子脸大眼睛,肤色白皙。这媳妇做活麻利,手脚也灵巧,走起路来像一阵风。而杨莽子在村里是有名的大麦牛,一亩地的苞谷半天都掰不完,都说是一朵花插在牛粪上。杨莽子脑袋也不灵活,是小时候得了脑膜炎留下的后遗症。不过问题不大,勉强读到小学毕业,简单的字还是认得,不但能记工天,还会打小麻将。 村里人都说这媳妇早晚会跟别人跑,杨莽子以防万一,外出打工不带她美丽的老婆。杨莽
跨年 元旦的脚步已经很近,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漫天的烟花把黑夜炸出一层炫白,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烟雾奔腾起来,可一眨眼的时间,新的烟花已然腾空,伴随爆炸声散发绚烂的光,抬头仰望夜空的人们喜笑颜开,纷纷由衷说着新年快乐的祝福语,然而这都是我的想象罢了,因为我和波波、色乐正坐在车里前往邻县完成一项紧急的技术支援工作。 约莫半小时前,我正和朋友欢聚跨年,一个电话打来,本以为是祝福,没承想却是要求我
8.翻越呷巴拉山垭口 我们打马朝远处的呷巴拉山垭口狂奔,我在地形图上瞧见过标注,这一带大多是五千米以上的海拔,这样狂奔人和马都受不了。可陈队长依然催促我们跑快点,在太阳落下山前定要翻过山垭口。 我们都感觉到气温骤然下降,天空早就瞧不见阳光了,灰蒙蒙的天空飞舞着细粉样的雪沫,风刮在脸颊上,刀割似的痛。马跑得喘着粗气,我的脑袋也嗡嗡响着痛。陈队长受不了就拉停了马缰绳,喘着粗气说找个地方歇一会儿。眼
1 三年后,在我工作的小城,见到了小姨。比起三年前,小姨变化很大,时间带给她的衰老,从佝偻的背影里显得越加清明。打小小姨就对我好,面对小姨的悲苦,我的内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小姨是从新疆克拉玛依市打工回来的。小姨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我从外公那里知道了她将从新疆回来的消息,跟外公通电话的时候,小姨已经坐在乌鲁木齐到兰州的火车上,等我联系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兰州。我问她还有没有回来的车。她说她买到
回声 致冷,静极。 两个极端,相互渗透、融通、平衡—— 入世者抛开虚罔。 风在每一个瞬间,释放世界日益陌生的疼痛。 时光隐秘的内部,我涵养属于自己的深渊。 安静不是永恒。寒冷并非危机。 岁月超越枯荣的法则。 一首诗,松开发条一 绵延的回声中,有时间破冰时刹那的轰鸣。 登临 云朵沉寂,曲线安静。 隐约蜿蜒的石阶,被每一位登山者的心跳磨砺出金属坚硬的亮光。 一座山深藏的历史,
当地人把银杏树称为白果树,白果是银杏树的果实。 这是一棵我见到最大的银杏树,躯干矗立,根蜷大地,枝繁叶茂,高耸人云,像是一个严阵以待的战士一样,威武挺拔,站在路边,守护着山村的一草一木,静观着乡土的发展变迁,保护着百姓的子子孙孙。 这棵树位于四川省梓潼县仁和镇新华村一条小溪旁,树径有五米,要十多个壮汉才能合围抱拢,树冠高二三十米。听当地七十六岁的村民杨发祥说,他爷爷的爷爷小时候就看到是一棵硕大
在康定,靠近图书馆的街角有个小食店。 小食店主营一些简单的油炸小食品,每次去图书馆借书还书,我都会从小食店门口经过。小食店不大,仅有四五平方米,走进店门,右手边有一个小冰箱,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菜品,如鸡柳、卤豆腐、鸡翅、洋芋串等,每样下面都标着不同的价格:5元、3元、1元。左手边是炸食物的操作台,有油锅、菜板、菜篮子等,再走进去有一个小楼梯,上面是一个隔层,应该是卧房。 小食店已经开了五六个春
积木术 砖和钢筋 受到的歧视,绝非在 这栋楼上的每根骨头 下一秒的火焰所不能触及 水泥的标号混杂了 天气的好与坏 根基的腐蚀抽离 语境的失意,拴不牢 或许看不见的脱落 从外围进入 楼道与墙体的延伸 失效的眼神与绝壁 搁浅在午后 风的推力 在理论上不是致命的 坍塌在夜间,谋划 身体的过敏反应,对 我不能责怪骨头的枯萎 处旋涡之中,与设计年限 倒置于山水 专横
秋后 秋天的障眼法,属于两只苹果 它们内部的虫蛀 我沿着一枚发黄的落叶 走到它的反面,有人试图 在它的正面画下一只猛虎 我知道 一切晚霞都要被秋天徒手葬送 一切影子都要失去它的体重 我必须停下来 把即将逝去的事物重新爱一遍 再以瓦檐上的露水和它们告别 哦,我爱的那些虫子们 它们曾在我沾满黄土的鞋子里 睡了一个早晨 水上 我时常感到智者的善是向下的 比如流水,蓝色水
尾声 长安街边的树,还是像一百年前 断壁残墙那样黑 落在雪天的车,刮开夜的孤独 我用影子的手,抓住铁栏长长的尾巴 一个流浪的穷人,口中念出金子般的词 雪花一直围着他跳舞 听见 不止如此,数不清耳朵醒来了多少次 在月光的霜冷里 从蛐蛐受伤的身体里 村庄的石板屋檐上,青苔召唤 半夜雨鸣,落花的声音变奏为凌晨绝唱 次次虚醒,枕边留下两行湿漉漉的信物 惊喜之余发现她刚离开不远
一 我的心里长年住着一块石头 我的眼里葬着一季又一季落花 我的胸腔里长满枯草 我的喉咙流淌一条呜咽的河流 这是一个故事 这是故事的开头,也是过程 没有结局 二 我真想咬你啊!冷硬的石头 将你咬出一个残缺的豁口 蓬勃的朝阳与美丽的落日就会经那里往返 恬静的月亮会偶尔在那里停泊 飞鸟带着云霞 流水带着落花也从那里出入 那么,就让我咬你一口吧 我要带着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也许你没有办法理解我的心情,在大海边 独自搬来塑料椅,水珠溅落裤脚 对水的亲近,来源很多。冠冕堂皇下 内陆小孩对海的幻想,包含童话或传奇 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名字 沙砾知道我,易碎的心事 涣散字迹,在大海的冲刷下消失 连带时间不复存在,从白天坐到夜晚 从未发觉在潮起潮落中已过了五个小时 每日两点一线生活的循环,让钟表的刻度 成为肌肉记忆。比闹钟先醒,比小狗晚睡 开始向
浊黄大水由深处喷发 古远的,晾成了暗黄的血红 一条折多的大河自绿丛中的巢穴 探出千万条激愤的血脉 撞破礁石表面的时间 撞坏了淅淅沥沥中垂头的旅客 枝丫肥大的树灵冻住触角 河水迸着高密度水滴 层叠的河流暗声里 连躲避光束的水鬼都无处冒泡 一次爆炸牵引出无数个崩溃 宾朋满座,心里闪光像烟花尖的光明 他们在背后尾随河流酝酿生命的贺词 举杯,躲闪 心慌,走失 黄昏 这里的雪
入春后,才能渐渐看清你的高度 晴天里仰望你时,才发现 风的承诺太过潦草 躺在花草茂盛的原野上回望时 才发现,我已错过一次次皎洁的冬季 每当夕阳金黄的光泽照彻辽阔的高原时 我总是牵着一匹骏马,从你脚下赶走一群牛羊 然而几只高飞的雄鹰飞过我的视野时 我那清澈的仰望总显得空寥 你是喧哗中寂静的高地 从历史中铸就壮阔的胸怀、拔高寂静的性格 巍峨如围坐的众神,吟咏款款萦绕天音颂辞 千
太阳落山之后,你脱掉了 华丽的霓裳,开始变得冰冷 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黑暗将你吞噬 就像多年前的海水一样 轻轻地哄你入睡 象泉河在静静地流淌 坠落凡间的月光 给你披上了一层薄纱 然后轻轻捧起你的脸颊 幸福地躺在你的怀里 你又开始做梦 然后栩栩如生 几只游手好闲的藏獒蹲在你的脚下 我静静地看着你们 你们也呆呆地看着我 你不理解我的好奇 我不懂你的执着 我们傻傻地站
灯光是夜幕上点缀的星宿 哪怕只有一小点 都是夜归人满心温暖的明亮 一只笼中的鸟 披着稀疏的星辰 与榕树的叶相望歌唱 歌声点燃一根驼背烟斗的星座 铺起一江弯曲的雾廊 当夜幕卷走行装 一座城市闪烁的星星雨 悄然打烊 人间诞生一场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