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歆,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创作一级。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出版长篇小说和作品集19部。中短篇小说和散文曾被多次转载,并入选多种年度文学选本,有作品改编为广播剧、电视剧。现居天津。 1 半年前,李宝顺还是李主任。现在变了称呼:退休的老同事,改口叫他“老李”;年轻点的,喊他“李师傅”;走在街上的陌生人,问个路,喊他“老师傅”;有的老同事,叫顺嘴了,还喊他“李主任”,他马上纠正:“不,不
周云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当代》《十月》《小说选刊》等。曾获十月文学奖特别奖、四川文学奖、四川“五个一工程”奖等。 坦白地说,见到田尼的第一眼,我的心情有如蜀南竹海七彩飞瀑,从回龙桥山顶,訇然跌落到万岭箐谷底。她那种脸相,有一个带着贬义的称谓,出于对女性的礼貌和尊重,我当然不能说出口。嘴唇也厚,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一种动物的嘴筒子,还抹了鲜艳的口红;右脸颊有豆大一颗黑痣,脂粉扑得过重
李晔,女,陕西人。于《北京文学》《天津文学》等发表作品,曾获得第三十二届“东丽杯”梁斌小说奖优秀奖。 1 我们从镇子东头开始,挤挤挨挨往镇子西头去。男声、女声、买声、叫卖声、呼朋唤友声,闹哄哄熙嚷嚷不绝于耳。脚下的尘土也热闹得在人流的上空欢欣鼓舞。 弟弟趴在娘的肩背上睡着了。我被裹夹在缓慢移动的无数条腿之间,我提心吊胆地怕哪一条腿会把我绊倒,然后无数只脚会把我踩扁;或者,某个大人肩上重重的口
刘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参加《诗刊》社第26届青春诗会。诗作发表于《诗刊》《钟山》等,入选《中国新诗百年》等国内外重要选本。获首届江苏省散文学会单篇散文“学会奖”。 1 天黑下来,院子里的夜空露出破洞般的星光。安澜丢下碗筷,不理会爸妈的训斥,在大衣柜镜前收拾停当,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夜晚的凉风吹着脑袋,她顿觉神清气爽。夜生活开始了。 安城有三家舞厅,工人文化宫的舞厅沿墙放一圈椅子。放音响的文化
黑凝,本名张俊,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清明》《雨花》《青年文学》等杂志发表作品二百余万字,出版《蝴蝶谷之泪》《遇见》等。曾获中国小说学会优秀作品奖。 三十年前那个冬日的清晨,我用那辆二手长征载重自行车,驮着吉生和他那只藤编箱,穿过校园对面那条落满梧桐枯叶的长长的街巷。夜雨之后,空气潮湿。寒意浸骨的老街上,不知道哪个窗口传出《卡萨布拉卡》的主题曲《任时光流逝》,音乐飘在一条潮湿的老街。我们赶到下街
李霞,女,1982年生人,作品曾发表于《天津文学》《天津日报》等。 几个月前,范玉蔡她亲妈孩子她姥姥从山东老家打电话过来,说孩子马上要过生日了,她提前给孩子买了个礼物,过两天就到。 周五,范玉蔡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单位附近的驿站取了快递。回到家,吃完晚饭,范玉蔡开始拆快递。塑料包装盒外盒套塑料气泡袋,大盒子套小盒子,里三层,外三层,物件包得很严实。她用了美工刀和剪子两把专业工具,才看到孩子她姥
侯春燕,女,有多篇小小说入选各种小小说选本,作品曾获第七届全国优秀微型小说三等奖、四川省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优秀小小说作品等。 树上的麻雀 单位人少,位置偏僻,自办食堂、联办食堂都不现实,研究几次,确定“大食堂”川菜馆为定点食堂。 “大食堂”派了冯管理服务,收集统计早餐、午餐数量。早餐有牛奶、酸奶、豆浆、粑粑、玉米棒、鸡蛋。吃什么,吃多少,随便。午餐定量提供,两荤两素,吃饱有余。余下的,放窗台喂
惊砂,1996年生,甘肃白银人,河北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现就职于敦煌研究院。曾获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C组一等奖,在《莽原》《中国校园文学》《青春》等发表小说、散文若干。 黑色如手掌覆盖在院落,聚集在原位的器物四散而飞。水桶、木凳、脸盆、塑料膜布在风力的催动下齐齐飞上天,空中翻卷半刻,再狠狠掉下来互相撞击,“咚咚咚”与“呼哧呼哧”的笨重声变成海妖撕裂的歌声,像巨刃从房屋中间劈开,裂开皮肉见骨的伤
吕保田,生于1969年,河北南皮人,博士。现为河北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讲师。 看到小说的题目“在秋天修筑房屋”,不由得望文生义,猜想它或许和海德格尔所说的“筑居”沾那么一点边儿罢。小说所讲的故事很简单,一句话就能概括:申花、永树、大海一家三口整修破房子,布置新婚房。这句话之外的所有文字则是远非简单的故事讲述。费这么大力气去讲述如此简单的故事,这讲述必定寓含丰赡的意义。海德格尔的“筑居”不就是比关
李仲原,1998年出生于内蒙古巴彦淖尔,青年诗人。毕业于内蒙古大学,进修于鲁迅文学院、北京电影学院。诗歌入选《新世纪诗典》,散见于《文艺报》《草原》等。 同龄人聚会 不难听出他的吹嘘 以及其他人听出他的吹嘘后 发出附和的笑声 接着众人轮流展示自己的幽默 我也开始回忆自己的愚蠢 既然暂时走不开 就别错过这个 自省的好机会 我的故事显然 更生动 大家笑到停不下来 不断问:“后
衡夏尔,曾用笔名瑠歌。1997年生于北京,毕业于波士顿大学哲学、建筑研究专业。创作小说、诗歌、随笔约一百万字。出版小说集、诗集三部。 当我们这一代人给自己附加标签时,常见的词汇有什么?独立、反叛、创造性。这些都是常见并且时髦的词汇。熟悉我们这一代城市青年生活的人会知道:这个时代有文学青年、诗歌青年、电影青年、音乐青年、亚文化青年……他们在一些符合中产阶级消费标准的酒吧与咖啡屋聚会,提起西方后现代
许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理事。作品见于《青年文学》《西部》《青春》等,出版散文集《流水与尘埃》。 有一天夜里,我梦到自己在一座废弃的大楼里游荡。那是一座现在已不太多见的工业化大楼,楼层很高,线条硬朗,有着很长的走廊和一层层蔓延转折的水泥楼梯。房间一个紧挨着一个,空荡荡的,已然人去楼空。黄昏的天光下,楼道间穿梭着风,空气里隐约飘来楼下铺子新鲜出炉的烧饼香气,丝丝缕缕
姚正安,江苏高邮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于多家报刊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百万字以上,出版散文集及长篇报告文学多部。曾获得冰心散文奖、江苏省报告文学奖等。 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有一次,他与几个学生来到卫国的边境之邑“仪”,住在某一家客栈里。谁承想孔子来到仪地的消息不胫而走,被当地的官员知道了。那位没留姓名的官员屁颠屁颠地赶到客栈,要求见孔子。也许出于孔子人身安全
陈琳,70后,祖籍陕西。曾任电视台主播、文字撰稿人和编辑。主创作品《当代铁军——总参测绘大队》《周恩来与觉悟社》等多篇曾获省部级以上专业评审奖项。 窗外的树影摇动着,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从暗处飞到明处。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梧桐树,树干上装饰着节日的彩灯。在那棵树的下面,一片新翻过的土地湿润着,那下面埋着一只猫——我的烧饼。 上周日的早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洗漱、站桩、干身边随手不起眼但是看不
王英,1958年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霸州市作家协会主席。 腊月幽思 在激流中奋进的我们时时攥着拳头,身心紧张又充满力量,当屈着的指头一个个打开,身心有了短暂的松弛。细观掌纹,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更加深刻,一条条纵横交错,仿佛昨天走过的坎坷,又好似指引我们返乡的路标。那厚厚的老茧,是岁月的印记,也是人生路上的长亭与短亭,招呼我们坐下歇息片刻,耳畔传来远方村落对我们的呼唤,那是童年时母亲在
识字本 识字本是草纸的,纸角已残缺 上面有字,歪歪扭扭的笔道 还有各种图画,像是密码 它有主人吗?谁是它的主人? 经历过残酷的战争年代 多少村庄、田园都被毁掉了 别说是一个薄薄的草纸本 但很幸运,年轻小战士用身体 护住了识字本——它比命重要 上面有他学写的字,想学的文化 在战场上,他还是个孩子 老班长亲手教他读书认字 战斗的间隙,小战士用炭笔头 在识字本上写写画画 睡
残 臂 不要紧,这只是一具肉衣,臂膀残破了一点点 我劝慰自己,卸下术后绷带 像卸下了苦苦寻觅的半生圆满 天最黑时,维纳斯将眼泪变成良药 为我洗去命中浮尘,洗净万缘 为一只受伤的天使接上断翼 飞向蓝天 日子就不再落入深潭 我站在睡熟的老母亲身旁 一遍遍问,怎么办 怎样靠这残破之臂 托起一个古稀老人孤独沧桑的一生 在她醒来之前学会发自肺腑地笑 怎样靠这残破之臂 连根拔出
上千年了 拔海而起的岛屿 是一枚生命粒子 带着万物自由地生长 春天来了 尘土里寂美了一冬的叶子 悄然地回到了绿色的天空 在一瓣阳光上又鸟语花香 打开窗叶 呼吸晨曦里清新的空气 在小村外 一条富春江款款流来 而我躺在一缕阳光里 说起昨天,已是遥远 一眨眼工夫 太阳拥抱了我的身体 渐行渐远在远去的山里 大雁从秋日里飞来 大雁从秋日里飞来 飞成了一片海上的风帆 感
和朋友去天津美术馆 三楼展出的是安格尔的系列作品 刚进厅,就看到那孩子 她正坐在婴儿车里,冲着我笑 我也冲她笑 她咿咿呀呀地比划,好像在说 我和她一样不懂艺术 对于绘画,我的确一窍不通 当朋友们对法国巨匠的技法赞叹不已时 我俩在角落,玩起了叠纸 两张白纸 一张因为风干,褪尽了颜色 一张尚在临摹前 历 史 右边是起士林大饭店 左边就是著名的地标小白楼 异国风韵的建筑
在它起身时,发动玉石般的脚蹼 我仿佛听到 早年扔出的石子,回音如竹笛 我们那时炽热、透明 世界比现在空旷。麻雀像爱情 陡峭地,成片地飞 一只水鸭飞起,带走了它的舵盘 水花并未就此熄灭 无限的弓,在水面飕飕作响
几匹马已经记不清了。草原 需要一首歌,扬起风沙的时刻 抱着马头琴,孩童的脸和历史的长 反复流出旋律的泉水 舒展草原的悲伤。已经记不清了 露珠吞下青春,何时消失 落日闭口不谈 悠扬的声音,滑动晚霞 一片红里藏着几个年轻人 他们的身影晃动。柔和的岁月 藏着骨头相撞的声音 从地平线,往回推 琴声收回呜咽,天空的信 掉出华美的音符 呼应哒哒哒的马蹄声
涨潮了,看见了久违的姑娘 他最雄壮的一面,借助着礁石 去迎接独属于这一刻的欢呼声 她在人群之中,目光闪烁 阳光如重锤,分不清是落雨 还是泪水,与礁石交响出的声音 童话里闯进一个自我 他似猎人,他是赶海人
向往逃离,画一个圆回转 一亩三分地上 就剩下一些土豆和牛筋草了 毫无偏移地生长着沉默 藤蔓、茎叶的延伸和拔节 在一根飞翔的毛竹上 晃悠着。晨起到星落 我不知道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雨下到闪电的背后 一路跟随的人,越走越远 父亲好像从未揉过肩膀 挑起的星光有一些春风的误会 薄暮宠爱过的果实 正弯腰触摸行走的父亲 扁担两梢垂下的宽广 离地面越来越近,压向山谷 责任编辑:杨荣